“秦镇督若是有什么,只管说,我封老头在安东地面上,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秦镇督初来乍到,遇到什么难处,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
何坤眼珠子一转,就听出了他话里的味道——我就是安东地头蛇,你摆平不了的事,放心,我能摆平。但是你就不要跟我摆什么镇督架子了,老老实实的大家一起干,有你的好处。否则,我不帮忙,你的难处,就永远是个坎儿。
封老头哪里知道秦飞最擅长的就是厚着脸皮打蛇随棍上?
“封督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秦飞感激的说道:“朝廷规矩,五品以下官员,到了五十五岁就要退下了,可享受朝廷俸禄到六十岁,随后领取朝廷的养老金。我看,封督察今年都快六十了,一直为安东分署尽心竭力,可人的精力有限,听说封督察儿孙满堂,第四代重孙刚刚出生。我看,不如封督察就此卸下繁重的公务,颐养天年,共享天伦之乐吧。”
封老头的脸色和那几位军官一样,瞬间就变了颜色!还以为眼前的小年轻好对付,这混小子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封老头的肥缺给拿下……
秦飞的话说的好听,可味道就不是那么好了。言外之意:老头,别站着茅坑不拉屎了,回家抱重孙去吧……
“我生是察事厅人,死是察事厅鬼。古时名将七旬高龄还能斩将夺旗,封某才五十九岁,谈何言老?我要把一生都奉献给察事厅,奉献给安东分署,秦镇督,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是,真的不用。我如今精神好得很,再干十年也没有问题。”封老头不冷不热的把秦飞的钉子给顶了回去。
“封督察不用客气,明日就办了交接手续。人生在世,不能只为了公务,你的儿孙也很需要你。”秦飞诚恳的说道。
封老头叹息道:“我是个劳碌命,一天不在察事厅就浑身不自在……”
秦飞轻轻的咳嗽一声,端起了茶杯。
何坤知道该自己出场了,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封督察,您这么热爱察事厅,我这个晚辈也佩服的很。这样好了,明日封督察交待了公务,便退下去,随后请镇督大人,再返聘督察,在安东分署给您安排个别的职务。都是发挥余热嘛,封督察高风亮节,肯定不会介意做什么岗位的,我看分署衙门的门房缺个经验丰富,善于待人接物、口才又好的管事。封督察不如去那里继续为安东分署奉献吧。”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吗?”封老头身边一位军官勃然大怒,指着何坤的鼻子喝骂道。
秦飞笑道:“他是分署联络官,是人,当然不是什么东西,这位是……”
那军官傲然道:“军情科督察梅帆。”
“原来是梅督察。”何坤那张嘴除了会吹牛,也从不饶人,笑道:“督察当然可以插嘴。您随便插,我不是个东西,您才是东西。”
封老头眼瞅着这儿要变成吵架的战场,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剑拔弩张的两人,淡淡的说道:“秦镇督,老夫不是不想退。不过,安东和别地儿不同,许多事都得有经验的人去办,若是老夫退了,安东分署很多事可就没法做了。到时候,总署怪罪下来,吃亏的还是镇督您啊。”
“譬如呢?”秦飞反问道。
封老头微微一笑:“秦镇督,假若今天在安东境内发现魏武卒的活动,单凭分散在各地的狼牙,根本不可能集中起来剿灭,势必要地方官府和军队配合。若是秦镇督自己去衙门要兵的话,唉,您是不知道其中有多难,那些人都是有好处就拼命抢,有风险就死命推。八成,您是要不到一个兵的。如果老夫在安东分署的话,这张老脸在安东卖了快四十年了。大大小小的人都给几分薄面,多少还能要出几个兵来。”
封老头压低了声音:“如果镇督剿灭逆贼不力,被御史弹劾一本,就算是总督大人想护着您,只怕也要费很多周折。”
“原来如此。”秦飞笑眯眯的说道:“那你真的可以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