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充满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息。小初子本以为今日杀死前魏大宗师水晴空,陛下怎么也要宴请庞真等人,好好欢庆一番。可陛下连个屁都没放,御膳房早早准备好的各色佳肴,便便宜了太监们。
杀死一位大宗师是极为艰巨的事儿,数十年来,除了当年楚军伐魏之时,几位大宗师相继在战火中陨灭,余下的那些人无不成为神话。他们令人高山仰止的修为和深不可测的心机,足以使得他们在面对种种险局之时,化险为夷。
今日,大宗师水晴空的死去,无疑是楚国的又一次胜利。可陛下为什么没有高兴的意思呢?
宫殿之中灯火辉煌,楚帝居中而坐,庞真和易总督分列左右两边,下首站着唐隐和柳轻扬。这五个人要么是楚国最有权势的人,要么是楚国修为最高的人,当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必有大事发生。
太监和宫女早已被赶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楚帝的宫殿。
五人都在沉默,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半晌之后,宫门口闪出一条人影,低声道:“儿臣求见父皇。”
“进来!”楚帝淡淡的说道。
众人的目光立刻汇聚在那位皇子身上,他略显瘦弱,脸色白净并泛着一丝兴奋的红色,身上穿着简单的蓝布衫。易总督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惊道:“是魏丙寅?”
“他姓楚,是我第四个儿子。”楚帝悠悠的叹了口气,慈祥的目光落在魏丙寅的身上:“这些年,辛苦你了。”
“为父皇大业,儿臣万死不辞。”魏丙寅翻身跪下,重重叩头。
楚帝点了点头:“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起来吧。”他转过脸看着座下诸人:“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能得到水晴空的行踪了吗?”
楚帝长身而起,负手而立,朗声道:“昔日大楚灭魏,魏皇族被剿灭殆尽,但是朕的心头始终有两个心腹大患。一是前魏大宗师孙涸,另一个便是前魏驸马水晴空。此二人修为通神,各有所长。孙涸这些年销声匿迹,暂且不说。单看水晴空一个人撑起蛮族,令草原不能一统,在极为弱势的军力下,平衡着北疆、魔族和蛮族之间的势力,便可见他的厉害之处。”
“一位大宗师若是躲起来不肯见人,实在是难找的很。唯一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楚帝慨然道:“你们都知道,朕并非一个残暴的人。可二十年前下令将魏皇族三岁以下男童尽数阉割带入宫中,遭到多少大臣反对,你们还记得吗?”
那时候的唐隐等人又怎会不记得?白发苍苍的老学士,捧着节笏和乌纱,跪在皇宫门前,水米不进,恳求陛下收回成命。许多大臣联名上书,说陛下要是把那些孩子都杀了,也没有什么,毕竟是敌国皇族。但是把三岁不到的男童尽数阉割,一个个带进皇宫里,任人欺辱。这不是明君之道。
许多胆子大的人已经公然叫骂‘昏君’。有自尽以死谏的,有愤然辞官的,有天天堵在皇宫门前破口大骂的……一般人没这个胆子,能干出这种事儿的,都是民间极有声望的老学者。当年的楚帝并没有为难他们,死谏的,只要跳下水,就有侍卫给抱上来;想上吊,便有暗器高手打断绳索;想撞墙,却发现自己撞在某位高手的肚皮上;不吃饭……几条大汉掰开嘴就灌稀饭……
辞官的,楚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算是留住了一半。堵在门前大骂的,楚帝命御林军给他们送去椅子、茶水、点心,下雨天送去雨伞,御医开的养嗓子汤药随时伺候着。楚帝的态度便是,您要骂,骂呗,反正朕也听不见!
日子久了,寻死的、骂人的都没了劲,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些小太监在宫中时不时传出死讯,可渐渐的,已经极少有人关注他们。
楚帝沉声道:“为了引孙涸和水晴空出来,朕的第四子,十分懂事,五岁之时就主动要朕把他阉了,混入那群前魏皇子之中。一晃便是快二十年,朕的儿子长大了,他们也差不多死光了。所有前魏皇子的事儿,在他眼中都不是秘密。魏丙寅,就是他给自己选的身份,然后,离开了皇宫。”
柳轻扬轻叹道:“可是他杀了皇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