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嫣和金柳起身向朱厚照福礼。二女交换一个眼色默默退出房门。
秦堪呻吟着坐起身,朝朱厚照虚弱地拱了拱手:“陛下,恕臣不能见礼……”
“秦堪——”朱厚照悲呼一声:“朕来迟一步……”
“停!陛下。说这话还早,臣只是头疾难忍。并非死定了。”
朱厚照悲色渐消,上下打量着他:“你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以前可没听说你有这毛病。”
秦堪苦笑道:“病来如山倒,臣也没想到居然会有病倒的一天……”
朱厚照一脸关心地看着他:“头痛?”
“对,头痛难忍。”
关心渐渐变成了同情:“被夫人揍的?揍得多厉害连太医都瞧不好?”
秦堪差点装不下去:“陛下,臣的病与夫人无关,主要是太操劳公务……”
朱厚照满脸不信,狐疑的目光在秦堪额头缠着的白巾上来回打量,仿佛里面藏着一道被夫人揍出来的触目惊心的伤口。
秦堪揉了揉额头,这会儿他是真感到头痛了……
装病主要是装给内阁大学士们看的,谁知道朱厚照竟凑上热闹了。
“陛下国事繁忙,臣不送了……”秦堪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朱厚照毫无眼力,大喇喇往床头一坐:“朕一点都不忙,天色还早,朕多留一会儿不打紧的。”
秦堪抿紧了嘴,立马将朱厚照划入没有眼力见儿的“恶客”一类。
坐在床头的朱厚照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萧瑟,幽幽一叹:“秦堪,朕发现自己也病了……”
秦堪撇了撇嘴,他知道朱厚照病了,而且犯的是相思病,不过他就不想搭这个话茬儿。
“陛下,焦芳刘宇等刘瑾党羽被拿入诏狱后,锦衣卫收集其贪墨营私祸国等证据若干,对他们是斩首是流放,还请陛下定夺……”
朱厚照懒洋洋地挥挥手:“今日不谈国事,只论风月……”
秦堪捂着额头呻吟般叹息:“陛下,臣这儿不是青楼窑子,论什么风月……臣是病人,除了国事不想谈别的……”
朱厚照自动无视秦堪的话,犹自叹了口气,道:“秦堪,朕如今很忧愁,你得为朕分忧呀。”
“大夫说了,臣需要静养,绝不能掺和人间风月,尤其不能掺和皇上和某酒肆女子的感情事,否则病情会加重的……”
“你请的大夫一定是江湖骗子……”朱厚照一锤定音,继续道:“来,帮朕分析分析,你说朕的模样也不差吧?而且每次出现在酒肆时总是富家子弟打扮,年少英俊又多金,为何那个刘良女总是不搭理朕呢?而且她瞧我的目光似乎并没有好感,朕一直想不通为何刘良女为何对朕不动心?”
秦堪苦笑,看来今日铁定要掺和大明皇帝的感情事了,连病人都不放过,他难道没意识到刘良女瞧不上他是人品原因么?
秦堪只好强打起精神:“陛下,你是怎么认识刘良女的?”
朱厚照神情顿时浮上几许甜蜜,很梦幻。
“上月诛除刘瑾后,朕的心情很不好,于是微服出宫在京师城里四处闲逛,后来在东城一处摊贩上看中了一坛据说是山西正宗的陈年杏花酒,要价十两银子一坛,你知道朕买东西只看心情,从不在意真假和价钱,于是朕当即便命侍卫给银子,就在那个时候,刘良女出现了,她很气愤,说那杏花酒是假的,而且价钱太黑,纯粹是骗客宰客,朕还没回过神,她已跟那小贩吵上了,不仅跟小贩吵,她也跟朕吵,口口声声说朕不知挣钱辛苦,是二世祖,是败家子……”
朱厚照的笑容越来越甜蜜,目光中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灿然神采:“……尽管当时她的样子很泼辣,但朕却觉得她很迷人,至少迷住朕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朕对她动了心,你知道,朕几乎是被从小骂到大的,父皇骂过我,春坊的大学士骂过我,登基后大臣骂我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唯独这一次,却是被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指着鼻子骂,她眼中那种怒其不争的目光,令朕忽然感到自己是被关心着的,哪怕她当时对朕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
秦堪笑道:“后来陛下就跟随刘良女找到了她家的酒肆,从此在酒肆里流连忘返了?”
朱厚照笑着点头:“不错,如此美玉佳人,朕怎能错过?秦堪,朕今年十七岁了,在这有生的十七年里,朕从未像今日这般对一个女人如此着迷,朕无数次告诉自己,朕要娶她,要将她堂堂正正娶回家,要跟她生儿育女,和她在豹房里过平凡夫妻的平凡日子,朕之一生,唯此一愿。”
“陛下既已有缘与她相识,为何后来在酒肆里她却对你不理不睬了呢?”
朱厚照神情顿时落寞起来:“大抵第一次见面时朕的表现太差劲了,她在心里已把我当成了二世祖,败家子,而且每次朕去那酒肆时总是有许多侍卫前呼后拥,令她对朕的印象愈发恶劣,唉!”
秦堪暗叹,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果然很准,眼前这家伙可不就是正宗原味的二世祖败家子么?更离谱的是这家伙居然还以为自己不是……
秦堪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现在的头痛真不是装的。
“陛下,追求女子是需要方法的,恕臣直言,陛下每天去酒肆死缠烂打,这样的招式委实等而下之,只会令刘良女对你越来越厌恶,陛下若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和她可真没戏了……”
朱厚照眼睛大亮,目光灼热地盯着秦堪:“这就是朕今日来找你的目的,不论对敌人还是对女人,你一向都是很有办法的,除了挑选女人的眼光稍有瑕疵外,你简直完美了……”
顿了顿,朱厚照忽然疑惑地打量着他:“你不是头痛难忍吗?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秦堪呆了一下,接着像一具尸体般直挺挺硬邦邦往床上一倒,喃喃呻吟道:“臣好虚弱,好虚弱……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