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的心中不由得一紧,急忙暗暗舒缓了一下紧张的情绪上前见礼。李永贞没有说话,只是招手示意王锐跟自己进入书房。
待到进得屋中坐下,李永贞仍未开言,只用目光盯住王锐上下打量,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王锐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此时内心的紧张已经达到了顶点。但他表面上却不露半点,故做轻松地端起茶碗轻啜一口,洒然一笑开口说道:“公公为何如此看我,难道今日王锐变成了妖怪不成?若是我所料不差,朝中定有要事发生!不知锐可猜得对否?”
李永贞哈哈一笑摇头叹道:“童林说的不错,咱家此时已约略明白了那四句偈语的含义。吾虽知童林确有真才实学,但这棋卦之术玄妙若斯,又怎不令人惊奇?”
王锐闻言心中大喜,一直悬着大石终于落了地。他竭力压抑住兴奋的心情询问究竟,李永贞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事情果然一如历史记载的那样,从六月二十八开始,北镇抚司指挥使许显纯就在魏忠贤的严命下对六君子进行了严刑拷问。七月初一,魏忠贤矫诏,说六人既然已经招认受贿是实,就要继续押在诏狱中追赃,“着不时严刑追比,五日一回奏”。
所谓追比,就是要犯人每过几天交多少“赃款”,如果交不上就要被拷打。什么时候家属将全部“赃款”都交上了,诏狱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然后再移交至刑部议罪。因此开头的那些拷打还只是小菜一碟,这五日一追比,才是惨毒无比。
就在这时,已经被崔景荣说服的魏广微上了一道奏疏,言道杨涟等人虽说是罪人,但不久前毕竟还是朝廷要员,纵使受贿是实,也应该转交刑部议罪,岂可让镇抚司严刑追赃?人都是血肉之躯,重刑之下难保不伤及性命,如此恐与祖宗之法相违,亦于皇帝的声名不利。
这道奏疏就是崔景荣起草,魏广微以自己的名义递了上去,目的在于想保住杨涟等人的性命。
魏忠贤一看奏疏大怒,当即将魏广微唤去严厉斥问原委。那魏广微原本就是个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否则也不会投身到阉宦的旗下。他见魏忠贤动了真怒,害怕之下早将什么史笔如铁和是非大义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场就把崔景荣供了出来,并将那份草稿拿出来给魏忠贤看,证明那并非是自己的本意。
魏忠贤火冒三丈,很快就做了安排。就在今天,御史倪文焕、门克新先后弹劾崔景荣阴护东林,“媚奸邪而邀后福”。虽说眼下奏章还未批复下来,但其丢官已经是肯定的事情。魏广微越想越怕,也上奏乞休,就是想提前退休。尽管被驳回不许,可那只是形式上的客套礼仪而已。他已失宠于魏忠贤,被撵出内阁只是早晚的事情。
所有的经过李永贞自然不会说得如此详细,但王锐却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待到李永贞讲完,他装模做样地长叹一声说道:“这一切都是命数注定,锐虽早知结果,却苦于无法向二位大人明言。每每思及于此,当真是有些惶恐不安啊!”
李永贞不知就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童林不必自责,想我辈俱是凡人,又怎能逆天意而为之?眼下10日之期已到,厂公随时都会驾临。虽说事情已无大碍,但童林仍需出言谨慎,可千万别惹怒了他老人家才好!”
王锐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公关心,锐省得利害!”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禀报魏督厂公驾到。
……
魏忠贤端坐在大堂上,从李永贞的手里接过锦囊抽出信笺,只见其上正是王锐当日写下的那四句偈语:
六月飞雪山圭人,采菊东山怡田园。
八千女鬼同声啸,祸福与共连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