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哪怕是对匈奴人来说,也是极为难熬的。
进入九月后,河套平原就断断续续的下起了小雪。
当然,其实,在现在,不管是汉室还是匈奴,都没有将此地称为河套。
汉室称为‘河间’。
这是因为此地被黄河环绕的缘故。
而匈奴人,则将此地分成两个部分。
黄河以南,称为河南地。
黄河以西,称为河西地。
自从当年秦军主动放弃了此地,匈奴人顺势接受,到今天为止,匈奴帝国占据这个宝地,已经超过了七十年。
当然,匈奴人将他们的先辈们当年的行为,称之为‘收复’。
对汉室来说,‘河间地’是九原故土,是赵武灵王和秦始皇帝留给子孙后代的财富。
而对匈奴人来说,这块土地,是他们的先祖的发祥地。
最初的匈奴人,既是在此聚落成部族的。
在过去千年的岁月里,他们曾经游牧于此。
仰赖着黄河的滋润以及阴山和阳山的庇护,匈奴这个部族,才没有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对这块土地。
他们同样是——绝对会豁出一切,赌上一切来保护的。
尤其是,那些来自匈奴单于庭的贵族们,深知此地的重要性。
“当年冒顿大单于,收复河南地,立纛此地,号令诸部,彼时,须卜氏在南,呼衍氏在东,兰氏在北而挛鞮氏居中,诸部族头人渠帅,率部并于阴山,共盟誓曰:除山河崩、大地赤、匈奴绝,不可弃河南!”呼衍当屠站在高阙的城头,望着茫茫草原,这片在匈奴人眼里,天神所赐的膏腴之地,单于的苑囿,氏族婴儿的成长之地,还有母亲的庇护所。
这里,远离了大漠的残酷。
一年四季的气候,相对温暖,而且水土丰盛,草木繁荣。
坚固的阴山山脉以及磅礴的大河,足以将一切敌人,阻拦在阴山之外。
匈奴人重得此地后,仅仅用了二十年时间,就成长成为了草原的霸主,甚至进而成为已知世界的霸主。
匈奴马蹄之下,月氏人逃了,东胡人亡了,呼揭人降了。
曾经与匈奴平起平坐的诸部族,纷纷恭身跪下,成为了单于庭的走狗。
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
匈奴帝国,进入极盛时期。
可惜,两年前的马邑之战,改写了一切。
南方的汉人强势崛起,并且对匈奴帝国的霸权,甚至生存构成了极大的挑战。
呼衍当屠很清楚。
甚至,就连他的主子,军臣单于也明白。
汉朝人,一定会来觊觎这片沃土。
而失去此地的后果,每一个稍微有点见识的匈奴贵族都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那等于宣布,匈奴帝国的王冠落地。
帝国因此地而兴盛,也将因失去此地而衰落。
即便今天的匈奴帝国,幅员数万里,统御着庞大的世界。
但,在目前的帝国版图里,没有第二块像脚下这块土地这样肥沃、安全、温暖同时还有着高山和森林,沼泽和大河保护的宝地。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呼衍当屠才出现在这里。
他和他的呼衍氏族的主力也出现在这里。
呼衍氏族,匈奴帝国除了王族挛鞮氏外,最强的氏族!
在实质上来说,其实,呼衍、须卜和兰氏,都是单于的亲戚。
他们世代都与挛鞮氏通婚。
单于的阏氏,非呼衍,既须卜、兰氏所出。
挛鞮氏与三大氏族的关系,就像大树之于藤蔓。
大树要是倒了,藤蔓也必然会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