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战与和的煎熬(1 / 2)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从麓城通往凉州的官道上,卧躺在马车中的风雨内心充满了自责。

“乘神州动乱之际,拿下圣京,挟天子以令诸侯,逐步铲除各路豪强,然后以圣龙之富饶文明,感化四夷,令各国来朝,再现圣太宗之盛况!此乃王道,可建千秋帝国……”

早在两年前,被自己千辛万苦请出山来的孔宓就已经一针见血的向自己推荐了争霸天下的上上之策,而在这位被自己后来刻意冷落的军师弥留之际,依旧语重心长的执着自己的手,忍着病痛的折磨发出人生最后的箴言:

“防皇甫足以保家国,除燕家可以定天下!”

可惜,良臣的忠言终究没有敌过风雨下意识回避和同胞手足开战的顽固心态,而如今却让这位年轻的名将不得不咽下因为固执而自酿的苦果:

六万风雨军将士血洒平原,老将耶律明雄阵亡,大将尚兴重伤。

随后而来的一道消息更让风雨感受到了战争的切肤之痛——

正在军中视察的李中慧,因为皇甫家族勾结燕家军的突袭而小产,现在卧病于锦州。

尚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人间,生平头一次品尝到了失去亲人的滋味,更加让风雨感到了震怒和伤心。

这一切原本都可以避免的。

如果自己正视在神州大地上展开的残酷斗争,如果自己不刻意回避圣龙帝国的战斗,如果自己留意皇甫嵩的动向,如果自己重视燕南天的能力,那么即便不能够获取辉煌的大捷,也绝对不可能有今天的惨败!

风雨痛苦的将脑袋埋入了身躯之中,仿佛试图从此脱离人世间的一切,将自己隔绝到一个单独的世界。

可惜,风雨终究是风雨,是圣龙帝国的西北定凉侯,是数十万风雨军的统帅,是凉州千百万百姓的主宰者和守护者,他没有时间更没有权力将自己隔绝。

“风侯,凉城到了!”

侍卫方白尘的声音,打断了风雨的思绪。

的确,凉城到了。

这座已经掌握在风雨手中达两年之久的城池,在风雨军的呵护之下,远离了战争,远离了硝烟,即便是前线如此惨烈的战斗,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城中居民的分毫。

这里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这里到处都是欣欣向荣。

这两年一直在战场上奔波的风雨,看到这个景象,不由皱了皱眉头,习惯于和战士们在沙场上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名将,突然感到自己还真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承平年代,不过他还是为自己让这座城池和百姓得到了这样安宁和谐的日子而感到自豪。

迎面迎接风雨的是无忧谷主欧静。

多日不见,伊人的脸庞略带着操劳留下的憔悴和消瘦,但是在风中更显得亭亭玉立,从容飘逸。

在欧静的身后,站立着一大批的官员,不过风雨发现自己基本上都并不熟悉,这个发现让他感到了有些心酸。

这些年忙于征战,凉州的内政一直有欧静、李中慧、李淳、陈善道和高凤阳主持,军务则以白起为首。

只是如今,陈善道被软禁在圣京,高凤阳游走于东部的各大诸侯和巨商之间,白起因为耶律明雄的阵亡而不得不亲自前往伦玉关,凭藉自己在军中的声望来整顿惨败的军队,保卫伦玉关,李淳在昌化兵变中亡故,李中慧更是因为这次惨败流产,现在卧床于锦州,天知道这个坚强的女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经历了父亲和孩子的噩耗之后,还是否能够依然坚强?

总之,现在唯一留在凉城的只有欧静了。

“风侯,一路劳顿,不如先回府歇息吧!”

欧静一眼看见风雨疲惫的面容,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略带着关切的说道。

“不用了!”

风雨摆了摆手,他换上了战马,缓缓的踱在凉城的街道上,尽管心里有些焦急,但是表面上却显得格外从容,脸上浮现出微笑,频频的向沿街瞻仰这位名将的百姓挥手示意,因为风雨清楚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是要表现的镇定和胸有成竹,让那些因为战败而惊慌的百姓恢复信心。

但是一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定凉侯府中,风雨便立刻显示出他如今渴求一战的心情,迫不及待的向欧静询问道:

“现在还能够征用多少兵马?向锦州调集了多少援军?”

“凉州本来还有青龙军一个师外加两个团,由于为了防止皇甫嵩同时从夏州向我南面施压,所以青龙军三个团调到了南面,两个团防守凉城,剩下的两个团和临时征集的一万后备役战士则被调去了锦州!”

欧静吃惊的望了一眼从未见过如此表现的风雨,如实的禀告道。

如此部署也是迫不得已。皇甫嵩的突然背盟,以及风雨军东线的惨败,使得风雨军的领地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虽然如今东线的主战场在锦州,而且一向以正值闻名的夏州太守梅文俊不但没有参与皇甫嵩的背信弃义的反戈,还因为反对而被皇甫嵩大大斥责,但梅文俊毕竟号称圣龙帝国的第一武将,无论用兵还是统军都有过人之处,因此南面的夏州让风雨军不得不防。

“怎么这么少?这点兵马根本不够展开一次决战!”

风雨皱眉说道,对于凉城如此低下的战争准备效率表示了深深的不满。

看来凉城的居民在和平中呆了太久了!

习惯于战争的定凉侯,加深了对凉城的偏见。

“风侯,这两年虽然得益于风侯的雄才大略,使得凉州一片升平,百姓安居,但是西北毕竟土地贫瘠,人口稀少,风雨军又连年用兵,伤亡颇重,地方实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如果再行强自征兵的话,无异于涸泽而渔啊!”

风雨的话音刚落,却见一名五十多岁长须儒袍的老者抢着从下首站了出来,拱手为礼向风雨劝阻道。

“你是何人,竟敢在这里动摇军心,来人给我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风雨冷冷的说道。如果是欧静出面的话,他或者还会认真考虑一下,但是这么一个下级的官员居然敢当面抵触自己,却让风雨心中极为不快。因为丧子之痛而性情格外烦躁的定凉侯,立刻决定拿这个冒失鬼开刀,威吓住那班不明了大局,却只知道一味坚持己见的儒生,以便顺利实施自己的作战计划。

“风侯万万不可!”

欧静急忙上前劝阻道:

“这位司马渊先生虽然话语有失考虑,但毕竟是一片赤诚。司马先生乃是江南望族,因为受制于令狐家族,又听闻风侯贤名,方才不远千里相投,到达凉州之后更是兢兢业业,在内政上对欧静多有裨益,还望风侯格外开恩,莫轻慢了人才,更不要让天下仰慕风侯的英雄寒心啊!”

“哼,既然欧谷主说情,本侯就将这三十大板暂且记下。总之,三天之内必须征集三万兵马,备足粮草,会同稍后到达的白虎军一起开赴锦州,违令者军法论处!”

有些气恼欧静心软的风雨,终究还是不想薄了欧静的面子,更何况他也不愿意落下一个轻慢贤才的罪名,因此只是怒气冲冲的放出话后拂袖而去,只留下了那帮官员在原地面面相觑。

“风侯如果不满欧静对凉城的治理,尽管罪责,切莫转移到属下的官员,更不要自己生气,以免损了风侯的英名,坏了风侯的身体!”

眼见风雨急走入内厅,颇感委屈的欧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示意身边的官员自行退下,自己却紧走几步跟了进来。

“你……”

乍听之下以为是欧静有意讽刺的风雨,狠狠的转过头来,却看见欧静平和端详的脸庞,以及关切慈爱的眼神,顿时将心中席卷而起的暴躁莫名的消散开去,只是因为面子的缘故,兀自不甘的说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亏得这些官员饱读圣贤之书,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吗?这几年若不是风雨军南征北战,又哪来的凉城安宁?而如果锦州失守,大军席卷而来,凉城又怎么可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