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羽，没事吧？”</p>
姜峥大惊失色。</p>
“没事，不烫。”</p>
姜芷羽赶紧说道。</p>
姜峥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说什么，一旁的赵昊就抢过了姜芷羽的手，冲旁边宫女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毛巾呐？”</p>
宫女神色慌张，连忙将清水皂荚毛巾取出来，为她清洁双手。</p>
但这汤也不知道什么油做的，皂荚都有些清洁不动。</p>
只可惜，洗了一番，还是有不少油污。</p>
众人看得也是稀奇，以前还有不少人觉得这场婚事规格这么高，完全是因为赵昊，没想到姜峥对安阳公主的宠爱也不像是假的啊！</p>
看来，想要挑唆他们的君臣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p>
这场宴会搞出了这么一丝小插曲，倒也无伤大雅。</p>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站起身：“皇上，玉皂可解油污！”</p>
姜峥摆了摆手：“速速呈上！”</p>
范通不敢耽误，赶紧将装着玉皂的盒子呈了上来。</p>
“磨磨唧唧地干什么？”</p>
赵昊瞥了他一眼，直接把盒子抢了过来，比划了几下，就直接亲自给姜芷羽洗手了。</p>
范通低着头，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脸色，心想自己这老板真是一个打广告的鬼才，这么大排场的广告，若不是跟了他，恐怕自己一辈子都参与不了。</p>
姜峥则是打量着范通:“你是溯城陆家人？”</p>
他的记忆力还颇为不错，还记得上次麟羽阁丙级拍卖会上，好像是有一个神秘人买了陆家的家业。</p>
之前他看到礼单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p>
不过麟羽阁中这种买卖倒也正常，区区一个陆家也没太入他的法眼，所以也没多想，也就是恰好看到他把玉皂呈上来，才顺嘴问了一句。</p>
“回皇上的话，是！不过如今已经归新主子管了。”</p>
“哦！”</p>
短暂的交谈结束了，并没有激起姜峥的兴趣，有丙级令牌的人多了，没必要都弄清身份，何况这玉皂明显就是单纯地做生意。</p>
不一会儿，赵昊擦干了姜芷羽的小手，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捏着姜芷羽的手嗅了嗅：“我媳妇儿手真好闻！”</p>
姜峥面色一僵，咳嗽了几声。</p>
赵昊这才意识到还有别人，便赶紧攥着姜芷羽的小手藏到背后，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p>
范通小声问道：“皇上，您看这玉皂……”</p>
姜峥掐下一小块，捻了捻放在鼻下嗅了嗅，微微点头：“不错！清香淡雅，莹润如玉，担得上玉皂的名字，允了！”</p>
范通当即拜谢：“谢皇上！”</p>
选嫁妆继续。</p>
一炷香后，便正式结束。</p>
众人纷纷离去，中标嫁妆的商号都颇为高兴，总算有了点收获。</p>
而那些竞拍香水和酒水代理权的，则还是提心吊胆的，还得挨到明天等姜峥通知。</p>
姜峥瞥了一眼赵昊：“混小子，跟我来看看你赚了多少钱！”</p>
说着，便于赵定边同座一辆马车，赶往了乾清宫。</p>
赵昊攥住姜芷羽的小手：“走！媳妇，咱们一起去。”</p>
“嗯……”</p>
姜芷羽应了一声，情绪有些低落。</p>
赵昊暗叹一声，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现在人多眼杂，只能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p>
到了马车上，姜芷羽抱着他的胳膊，枕在了他的肩膀上。</p>
“芷羽……”</p>
赵昊开口，这小丫头，明显不想与姜峥这个当爹的表现得亲近，毕竟幼年留下的阴影实在太重了。</p>
姜芷羽用指头搭在他的嘴唇上，轻声道：“既然我都点头了，你便不用自责，若只是一件小事我都不愿做，还做什么夫妻？”</p>
“嗯……”</p>
赵昊应了一声，就任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p>
哎！</p>
轿子不多时就到乾清宫，姜芷羽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跟赵昊一起进了大殿。</p>
此刻，两个老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p>
姜峥拍着赵定边的胳膊哈哈大笑：“老赵，你真是捡到了一个宝贝啊！”</p>
刚才的宴会上，赵定边仿佛只是一个吉祥物，只用负责坐那，然后时不时地望着孙子孙媳慈祥地笑一笑就可以了。</p>
但现在，他也是高兴得难以自持：“什么叫我捡的？这是我们老赵家辛辛苦苦生的。”</p>
赵昊咧了咧嘴：“瞧你们说的，我赵昊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凭我自己的努力。”</p>
姜峥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没训斥他，而是笑着问道：“你猜猜酒水的代理权，我卖了多少钱？”</p>
“哈？您？不是我们么？”</p>
赵昊当时就不乐意：“您可是说要分我一成纯收益的！”</p>
这下，姜峥还没怒，赵定边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关键时期，全都是军费！别惦记你这仨瓜俩枣了，一点大局观都没有！”</p>
赵昊只能悻悻点头：“行吧！那您二位捡了多少军费？”</p>
姜峥笑道：“你猜！”</p>
赵昊试探道：“六十万金？”</p>
“再猜！”</p>
“七十万？”</p>
“不对。”</p>
“七十一万？”</p>
姜峥不由摇了摇头：“你这混小子，今天胆子怎么这么小？”</p>
赵昊梗着脖子：“您这得了便宜又卖乖！您赚得越多，我就亏得越多，现在已经亏了七万金了，您当我的心不会痛么？”</p>
姜峥：“……”</p>
赵定边：“……”</p>
姜芷羽：“……”</p>
这下，整得姜峥都有些不忍心了，摆了摆手道：“放心吧！等战事过去，我会补偿你们小两口的。”</p>
赵昊心里这才舒服了点：“那行，您告诉我多少……”</p>
姜峥直接将订单拍了出来：“八十三万！还是沈家笃定我们在他们身上有利所图，咬死只出价十万金的前提下。”</p>
“啊？这还能亏？”</p>
赵昊一副疑惑的样子，抽出齐国的那沓订单，出价比十万金多的有好几家，最高的甚至开出了二十万金，在所有报价中都是最高的。</p>
不过为了把沈家拉到战船上，姜峥只能卖给他这么一个人情。</p>
这些齐国商人，真是满脑子除了钱，啥都没有了。</p>
赵昊有些不爽了：“这一来一回，直接亏了十万金？我们有什么利益可图啊？”</p>
两个小老头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有些无奈，刚准备开口，却听到姜芷羽在旁小声说道：“因为要支持齐国主战派……”</p>
赵昊怔了一下：“你还懂这个？”</p>
姜峥则是有一些小惊喜，他可是清楚姜芷羽看过的书不少。</p>
毕竟这小丫头从小就跟旁人没有什么交际，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天文地理人文都有涉猎，诗词虽然作得一般，但品鉴能力也颇为不错。</p>
即便是时事政局，六国局势的相关资料，她也看过不少。</p>
只不过父女俩关系实在太僵，姜峥只知道她看过，却不知道她看懂了没有。</p>
他想开口问，但如果开口问，姜芷羽肯定就不敢说了。</p>
于是他求助似的看向赵定边。</p>
赵定边和蔼一笑：“芷羽，你详细说说。”</p>
姜芷羽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到赵定边鼓励的眼神，还是把这里面的门路讲了出来。</p>
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的对么？”</p>
“说的真好！”</p>
姜峥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姜芷羽的说法有不少缺漏的地方，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p>
只是自己看书，就能看清楚这么多东西。</p>
若是从小好好培养，再改变一下她软弱的性格，如今说不定自己已经跟宁无垢一样，动了立女帝的心思了。</p>
而且自己比宁无垢的处境更好，若是自己执意要立女帝，恐怕没人拦得住自己。</p>
但现在……</p>
姜峥有些后悔，若是父女关系好一点，自己能早点发现姜芷羽的天赋，是绝对不肯将她嫁入赵家的。</p>
若嫁入的是一个普通文臣家中，或者干脆不嫁，即便性子依旧软弱，也能在幕后辅佐一个皇子，即便皇子再废物，也能把江山坐稳。</p>
但现在……</p>
嫁入赵家，若是再辅佐皇子，那这个皇子就是彻头彻尾的傀儡了。</p>
悔婚？</p>
俩孩子都这样了，悔婚有用么？</p>
唉……</p>
白白错过一个机会，还是放两个孩子过日子去吧，反正有心玉在，俩孩子只会沉浸在自己的小日子里面。</p>
赵昊挠了挠头：“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呢？算了，这个不重要！父皇，我香水代理权卖了多少钱？”</p>
姜峥气得直翻白眼。</p>
这都不重要？</p>
就你的香水重要？</p>
他摇了摇头，直接把竞价单拍在了他面前：“你自己看吧！”</p>
“哎！”</p>
赵昊兴冲冲地比起了价格，不一会儿就把最终的竞价单凑到了一起，咂咂嘴：“还不赖！十六万金。”</p>
“多少？”</p>
姜峥愣了，他们也就比赵昊提前一点，只顾着因为酒水代理权高兴了，还真没有看这个竞价单。</p>
酒水，有整个荒国撑着，生产力和原材料都有保障。</p>
但香水……全靠镇国府的丫鬟，产量低到令人发指，代理权也有这么多钱？</p>
赵昊撇了撇嘴：“十六万，五家，十年，平均下来一家一年也就三千金，很多么？我都感觉他们是在打发要饭的。”</p>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日天哥以后原料以次充好以后，产量有多么恐怖。</p>
姜峥：“……”</p>
他有些意动。</p>
赵昊当即向后退了一步，神情之中满是戒备：“不会这钱您也想要吧？”</p>
姜峥看向赵定边。</p>
赵定边的巴掌当即悬到了半空中。</p>
赵昊：“说吧！要多少。”</p>
赵定边微微一笑：“现在荒国最缺的就是军费，多一金军费，就少一个将士挨饿，你说我应该要多少？”</p>
一听这话，赵昊脸色都白了，嘴唇哆哆嗦嗦道：“全，全要啊？”</p>
赵定边没有说话。</p>
姜峥也没有说话。</p>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p>
“要是昨天，我指定就同意了！”</p>
赵昊心痛到无法呼吸，伸出了五根手指头：“给我留五万金吧，我看中那玉皂了，新产业要用，给我个活路咯……”</p>
姜峥眉头动了动：“就你前些天租的那栋楼？”</p>
“昂！”</p>
赵昊点了点头，天香阁和心悦茶楼都已经稳住了，没道理不扩充一下产业，过几天大婚，有钱人的流量肯定更大，怎么能不大捞一笔？</p>
姜峥有些心疼：“这玉皂有点贵啊，你这……”</p>
赵昊无语了。</p>
咋？</p>
你还替我心疼上了？</p>
他咬了咬牙：“给我留五万，其他的您二老全拿走，以后也不用还我了。”</p>
废话么不是。</p>
进到貔貅肚子里的东西，我就没想过能掏出来。</p>
能救出来五万是五万吧！</p>
姜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行吧！算你小子孝顺。”</p>
赵昊嘴角抽了抽：“可不咋的，遇见你们俩老头，试问谁敢不孝顺？”</p>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姜峥早就收拾他了。</p>
但若是赵昊，姜峥看着他直想乐。</p>
小老头拍了拍手：“行了！嫁妆也准备好了，你们爷孙俩回去等着大婚吧！”</p>
“哎！”</p>
赵昊点了点头，便搀着赵定边朝外走去。</p>
姜芷羽也适时说道：“父皇，我也告退了！”</p>
说罢，也紧紧地跟了上去。</p>
姜峥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欣慰，毕竟父女俩今天关系终究还是有一点好转的。</p>
赵昊这小子不错，时时刻刻惦记着老丈人。</p>
能处。</p>
……</p>
乾清宫门口。</p>
赵定边瞅了赵昊一眼，眼神中多少有点古怪。</p>
赵昊却是视若无睹，扯着姜芷羽就跑到了旁边：“爷爷，我跟媳妇说几句悄悄话，你可别偷听啊！”</p>
“这狗东西！”</p>
赵定边无奈摇头，自然不会做出偷听这种事情。</p>
因为只有脑子有毛病的人才喜欢偷听。</p>
这道理是姜淮教他的。</p>
不远处。</p>
姜芷羽轻哼了一声，假装生气道：“我都按赵公子说的做了，赵公子还有悄悄话要说？”</p>
赵昊咧了咧嘴，果然还是有些生闷气的。</p>
“那自然有悄悄话的。”</p>
“什么？”</p>
“你凑近一点，我讲给你听。”</p>
“嗯……”</p>
“吧唧！”</p>
赵昊偷袭了一下，便直接开溜了。</p>
姜芷羽瞅着他逃跑的背影，嘴角沁出了一丝笑意。</p>
……</p>
马车上。</p>
老爷子眉头微皱：“今天芷羽说的那些话，是你授意的？”</p>
一开始，他也不太清楚赵昊想要做什么。</p>
但今天，他好像清楚了一些。</p>
赵昊一副迷糊的样子：“芷羽说的话多了，您说的哪一句？您哥谭来的吧，怎么跟谜语人一样？”</p>
哥谭？</p>
老爷子皱了皱眉头，确定六国之中没有这个地名，这臭小子又开始胡言乱语了。</p>
他哼了一声：“就关于齐国商人的那句话。”</p>
“奥，那句啊……”</p>
赵昊咧了咧嘴：“这要是我授意的，肯定把这件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啊，怎么会有那么多错漏，我这媳妇儿吧……啥都好，就是啥都不太好，您都不知道她作的那些打油诗，真是老抽象了！我给您念一首啊，昨夜小贼闯香闺，甜言……”</p>
“够了够了！”</p>
老爷子直接挥手打断，也没有兴趣弄清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在说实话了。</p>
赵昊心中暗笑，但同时又有些无奈。</p>
这两个小老头，讲道理，都是个人物。</p>
一个文治，一个武功，而且对百姓好得上天。</p>
若是能多年轻三十年，说不定真有一统六国的机会。</p>
但毕竟从小生于封建时代，思想束缚也是打得死死的。</p>
一个忠君，一个满脑子都是男人才能传宗接代。</p>
直接说自己的想法，必然会被否决。</p>
若姜芷羽表现得太好，徒遭记恨。</p>
若一点也不说，以后凭空冒出来，又太突然。</p>
所以，干脆就给姜峥小小地提一个醒，你女儿也是有天分的。</p>
事实上，姜芷羽确实有天分，很多东西都能看清，就是没有老师教，不成体系而已。</p>
慢慢表现，掌握好度，迟早有一天这小老头会半推半就。</p>
出了皇宫就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晃晃悠悠到了镇国府门口。</p>
赵昊跳下车：“爷爷！您先回家吧。”</p>
“去哪？”</p>
“天香阁！”</p>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双眼之中满是无奈。</p>
这刚跟未婚妻你侬我侬一会儿，就又去青楼了，还特娘的是自己开的青楼。</p>
他也管不住赵昊，干脆就由他去了，摇了摇头就回了家。</p>
“洛水！”</p>
“我在！”</p>
赵昊看着洛水从车顶上跳下来，不由撇了撇嘴，心想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小爱同学了？</p>
“走！我们继续，我唱白脸，你唱红脸。”</p>
洛水下意识退后几步，木着脸说道：“我真的不会演戏。”</p>
赵昊哈哈笑道：“别别别！你这面瘫脸，最适合演戏。我教，你学，咱俩杀穿好莱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