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第5章突围

这个巡游者之家并不算大，数十根石柱围成一个圈，石柱中间的间隔就用碎石混和泥土、茅草填满，除了一个大厅外就没有任何的房间。

大大小小的石墩分布其中，它们的尺寸不一，能够适应从牛头人到穴居人的各种不同体形。既可以用来坐，也可以当作餐桌和床，总之是通用型的用具。

因斯特和艾丽进去的时候，巡游者大厅里正像一锅沸腾的开水。

不大的地方拥挤了上百名各族人士，其拥挤程度让因斯特想起在地表常吃的麦片粥。

所有的石墩上都站满了人，这不仅仅是因为地方拥挤，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言更加有力。

一个孔武有力的牛头人正在慷慨激昂地鼓动大家：“不要犹豫了！再等下去关卡的防御只能越来越严密，就今天一天的时间那里又多了道壕沟，我们有几百名战士，鼓起劲一下子就冲过去了！”

一名美杜莎战士不以为然地开口反驳：“你是让我们冒着箭雨穿过数百米长的障碍区吗？我认为那纯粹是送死。”

“那难道在这里等着地城搜捕队上门吗？”

“我们还要多联系一些力量，最好有能施展护罩的法师。”

“法师哪里那么好找，尽早杀出去才是正经。”

因斯特很快看明白了局势，现场的牛头人们意见比较一致。都想尽快冒险一试，而美杜莎们因为担心弓箭地封锁所以比较谨慎，穴居人数量较少，轻易不表意见。鹰身人们则最混乱，他们没有领和统一的意见，各凭己意随声附和，把会场搅得乱吵吵地。

能够飞行的鹰身人并不太把封锁放在心上。即使有弓箭的封锁但对于飞行灵活的他们来说，顶多就是有一些伤亡罢了。

但鹰身人现在并不想扔下其他种族的战友一飞了之。不过如果争论迟迟没有结果，他们也绝对不会留下来等死。

因斯特眉头一皱，就想挤到中间最大的那个石墩去。

“因斯特！”一个听起来异常熟悉地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牛头人愕然回顾，看见了一名身躯缩在阴暗角落里地穴居人。

“哒哒塔那——是你！”

因斯特惊喜交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此地遇见了那扎克的穴居人伙伴。

“真的是你——还有艾丽也在，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哒哒塔那的脸上一抽一抽地。不断出咝咝的声音。因斯特知道——那是穴居人哭泣的方式。

在悲喜交加之中三个人互相简述了各自的遭遇——哒哒塔那在灵吸怪之变时趁乱逃出了那扎克，但是和其他地伙伴也失散了，只能独自一人赶回自己的部族。

可是因为哒哒塔那的部族就在尼贡平原上，所以他很快就不得不再次踏上逃亡之旅。历经磨难，哒哒塔那的部族也变得七零八散，最后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虽然哒哒塔那的述说非常简单，但是因斯特和艾丽却从字里行间感觉到了那无数次的惊心动魄和死里逃生。

穴居人武技、体力都不行，因为语言的问题和其他种族交流也不方便。单独一个穴居人在地底流浪，除非是蒙塔尼亚克亲手教导出来的魔法师，否则几乎没有长期生存地可能。

而哒哒塔那已经失去部族过半年了，他褐绿色的身躯上布满了伤痕，脸上一道狭长的伤疤差点就让他失去一只眼睛，还有微瘸的一条腿。都在无声地诉说他遭遇过的苦难。

这些**上的伤害还是次要地，在哒哒塔那的眼神中有一种深沉的绝望，即使猝逢旧友的欣喜都无法将之驱散。在述说的过程中穴居人有时会毫无理由的停顿下来，眼神痛苦迷茫，每到这个时候因斯特都感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陌生人，自己熟悉的那个温厚、自信、幽默的穴居人再也找不到了。

因斯特和艾丽也简要说了自己的情况，哒哒塔那没等他们说完就惨笑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既然连地表和尼尔城都没有困住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找一个地方藏起来，为什么还要回来？”

“怎么啦？”因斯特和艾丽听出不妥，急忙追问。

“这是一个陷阱。地城之心故意留下这么一个薄弱地缺口。打算把我们这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唉——你们真不应该来。”哒哒塔那沮丧地说道。

“陷阱？你怎么知道？”

脸上地肌肉抽了抽，穴居人回答道：“因为我经历过一次。”

哒哒塔那停顿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回忆起那段恐怖绝望地经历，“和这次一样，地城之心堵住所有的出口和通道，但是故意让一个出口的防御看上去很薄弱，其他地方扫荡的搜捕队有意把人向这个地方赶。就像网上有了一个口子，很快所有的人都挤过来，以为这里是逃生的道路，结果却被一网打尽，只有我——这个没用的穴居人躲在泥沟里才幸存下来。”

因斯特皱眉问道：“出口外面有埋伏？不对呀，这个出口外面地形重新变得开阔，很难设下伏兵的。就算有埋伏大家分散行动，总能逃出去一部分。”

“不是埋伏，是追兵——”哒哒塔那刚说到这里，因斯特立刻醒悟，惊叫道：“是鹰身人！”

“没错，只要壁垒一遭到攻击，远处待命的大群鹰身人就会带着灵石追上来，在开阔的地形上没有人能逃过从空中降落地攻击。”

因斯特眉头紧锁。地城之心的这种战术确实相当难以对付，鹰身人素以行动迅、飞行灵活著称，除非利用地形否则地底没有任何种族能甩掉他们。而鹰身人本身攻击力不强的弱点，也被他们携带的灵石所弥补。

只要携带一颗最小号的灵石，膺弱的鹰身人就能成为可怕的空中杀手，如果来上数十名鹰身人，估计因斯特几个人也只能落荒而逃。其他抵抗者更是没有幸免地可能。

此时场中的争吵越来越激烈，牛头人和美杜莎几乎都要打起来了。艾丽看到因斯特地眉毛一点一点舒展开，似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甩开大步向会场中央走去，土系元素源源不断地从脚底涌上全身，黄色的光芒缭绕不定。

抵抗者们停止了争论，愕然看着这个刚刚出现的牛头人。

因斯特一直走到正中间那个已经挤的满满的石墩，一道土柱拔地而起，托着因斯特缓缓上升。

“魔法师！”“会魔法的牛头人！不可能！”

大堂里炸了锅。议论惊叹声轰然响成一片。

“我是里奇部族试炼牛头人、巡游者、那扎克学员、德雷菲斯的战斧持有者、蒙塔尼亚克魔导师弟子、尼贡远征军护卫团团长、远征军统帅——因斯特，我要求仿照尼贡联盟地黑丹则尔先例成立紧急议事团，我自荐为议事团成员。”

因斯特的声音洪亮地在巡游者之家回响，顿时把所有的吵杂声压了下去。他说的黑丹则尔是尼贡联盟成立之前的一次地底著名的历史事件，当时几只反抗特曼帝国抵抗者组织面临走投无路的绝境，在地底一个叫做黑丹则尔的地方来自不同种族地抵抗者领袖们聚在一起，组织议事团并且商定了最初的合作互助协议，从而共同渡过危机。

黑丹则尔因为开创了能够体现各种族平等性的议事制度而扬名。那次聚会之后越来越多的抵抗军沿用这种规则来相互合作，抵抗运动很快变得更加组织严密、力量壮大，研究尼贡历史的地底学者一致认为正是黑丹则尔奠定了尼贡联盟的雏形。

先前那名壮硕地牛头人立刻跳了出来，“我也自荐为议事团成员。”

“还有我。”一直和牛头人针锋相对的美杜莎也马上加入。

他们两个似乎在现场的牛头人和美杜莎中很有威望，在他们之后没有其他这两个种族的人要求加入。

鹰身人们看到临时联盟马上就要形成，聚在一起唧唧喳喳了一阵后。终于推出了两名议事团成员的人选，一名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另外一个则是飞行技巧最为娴熟的鹰身人。

因斯特同时推荐艾丽和哒哒塔那加入议事团。

艾丽由于魔法师身份立刻毫无疑义地被通过了，哒哒塔那则由于现场穴居人的稀少，同时因斯特说明了哒哒塔那有重要的情报，也成为了临时议事团成员。

最后的结果是牛头人因斯特和希蒙，美杜莎艾丽和菲德勒，两名鹰身人和穴居人哒哒塔那。

希蒙铜铃大地两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因斯特，“你当过远征军地统帅？那咱们可以比划两下。”

倒不是因为希蒙不相信因斯特的话，地底地牛头人一向有不说谎的良好名声。尤其是自报家门的时候更是谨慎。一点夸大疏漏都不会有。

因斯特变身回牛头人后虽然身体健硕，但是毕竟年龄摆在那里。稍有点经验的地底居民就能看出来他刚刚成年，头上的角的颜色都还没有变完。

在很多牛头人部族里，这个年纪的牛头人还在忙于参加各种试炼，以期早日获得部族正常成员的资格，把自己名字中的那个“小”字去掉。

如果不是因斯特的来历惊人，刚才又用魔法露了一手，希蒙连向他起挑战的兴趣都不会有。毕竟希蒙正当壮年，一向在牛头人部族中罕逢敌手。

因斯特也不多说废话，摆起战斧两人战作一团。

巡游者中的牛头人聚拢过来。把对战地两人圈在中间，其他种族的人自动地退到了外围。留下空间让牛头人解决自己种族的问题。

这场战斗将决定谁是在场的牛头人一族的代表者，虽然因斯特就算输了，凭借他的法师身份和资历，一样能在议事会中占据地位，但是希蒙将可以不听从他的意见，而是依据自己地判断来下决定。

出乎因斯特意料的是。希蒙地武技竟然不是刚猛的路数，这真和他那一身剽悍的肌肉不相称。

但这只是表明了希蒙武技的风格。如果认为他的杀伤力不强那可大错特错了。

沉重的板斧在希蒙的手中像蝴蝶一样上下翻飞，看起来度并不快，也没有挟带呼啸地风声，可是因斯特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能把重武器运用到如此灵活的地步，说明希蒙的武技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

在因斯特遇到过的牛头人当中，能够在武技上和希蒙比肩的只有在那扎克遇到的几名黑带子级别的教官相比。像马尔戈已经算得上很强力地战士了，但是对上希蒙一点获胜的希望都不会有。

因斯特的武技是遇强愈强，血红色的战魂火力全开，荡起了千百条炽烈的光影，重重叠叠地朝希蒙身上冲刷而去。

很久没有用这种大开大阖的招式了，因斯特欣慰地现经过在地表地一系列磨砺，他对武技的领悟和控制又上了一个台阶，绵绵密密的斧影千重万幻。就像沧海巨*般裹着一艘小舟，希蒙或强攻、或用虚招yin*，真真假假连续十几次都被因斯特密不透风的斧势挡了回来。

如果说因斯特以前的武技就像狂奔的兽群，虽然充满了狂猛凌厉的气势，但还有着各种漏洞和死角，对手可以闪避也可以趁机反攻。那么他现在的武技则是汹涌奔流的洪水，几乎无孔不入，对上的人立刻会产生一种无法应付地绝望感。

而且因斯特巨*般地攻势也是虚虚实实，往往几记大力劈砍后就带上一次虚招，希蒙全力格挡的结果反而乱了自家阵脚，七虚一实或者九虚一实，希蒙又不敢不用力招架，让他难受地几乎要吐血。

希蒙地脸色终于变了，他一直提防着因斯特的魔法，结果对方单单凭借武技就把他逼入了绝地！

怒斥一声。希蒙再也不敢留手。一击力道十足的横劈配合着牛头人特有的冲撞特技，凶猛异常地朝着因斯特冲去。竟然连自身的防守也放弃了。

严格说来希蒙这招已经有点无赖，可是因斯特在土元素支持下的攻势如巨*山岳，除了这种两败俱伤的招式希蒙根本想不出其他破解的办法了。

场外传来了一片惊呼声，谁也料不到希蒙会在一场带有切磋性质的比武中用出这种重招。

大部分人都以为这下必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可就在此时因斯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微笑。

左手轻按了一下斧柄，正在放射无穷电光的战魂忽地一下笔立而起，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半圆。与此同时漫天的斧影尚未消散，看上去就仿佛波涛汹涌的洋面上升起了一轮血月般。

希蒙的全力一击竟然落到了空处！原本以为会和因斯特的兵器猛烈碰撞，希蒙肌肉绷紧做好了预防，可是他只捞到了几条残影，结果被自身的力量带着踉踉跄跄地向前扑跌。

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板斧正碰到蓄势待的一轮弯月，因斯特用力一崩，希蒙的武器嗡地一声脱手而出，高高地激射向半空，同时希蒙身子控制不住地急旋起来。

一连转了三圈希蒙才调整过来，大吼一声后用力踩向地面，坚硬的土地顿时被踏出寸许深的脚印，他这才借势站稳。

一名在外圈观战的鹰身人突然惊叫起来，希蒙那车轮般的板斧正呼呼转着向他斩去，鹰身人极力扭动着身体，可是眼看半边翅膀已经要躲不及了。

一道旋风凭空而生，托着鹰身人的身体抬高了一米，闪避开了疯狂的战斧。

随即更多地青色气旋围绕着激飞的战斧不断旋转。很快消耗完战斧的动能，战斧失去旋飞的力量后开始下坠，青色气旋始终托着战斧，沉重的金属战斧竟然像根羽毛一样落到地上，连一丝尘土都没有扬起。

这是艾丽随意露了一手，让刚刚从两个牛头人激战当中回过神的旁观者们又开了把眼界。

希蒙空着双手走向因斯特，微微地低下了他的头颅。“你很强，你有资格代表我们在场地所有牛头人。”停顿了一下。希蒙接着说道：“我很少佩服别人，不过你是个例外，从来没有人能这么快地击败我，坦埃斯都未必能办到这一点。”

牛头人们欢呼起来，他们中的大部分都熟悉希蒙，知道他地威名，因斯特的获胜大出他们意料。

因斯特还不知道希蒙是明斯顿一带有名的牛头人战士。在巡游者当中也相当有名气。如此干净利落地结束战斗让他的威望也随之大涨。

即使牛头人之外的鹰身人和美杜莎对因斯特的信心也增强了好几倍。在地底对强者的尊敬是不分种族和部族地。

获得胜利的因斯特也是感慨万千，希蒙拿他和坦埃斯相比虽然还是有一点夸张，这中间也带了希蒙一开始轻敌的因素，但是因斯特经过不懈的努力后，确实具有了和剑圣级别高手的一搏之力。要不然他也不能轻易击败几乎达到了黑带子顶端实力的希蒙。

尤其是因斯特最后的那个变招，看似轻松异常却拿捏地恰到好处，要在和希蒙这样的高手对战中如此举重若轻，技能、胆识、经验和那种高手特有地直觉缺一不可。至少武技取得突破前的因斯特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

换作以前的因斯特在那种情况下只能选择力拼。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虽然有土元素的支持因斯特肯定是伤势轻的一方，但是从武技的角度上讲他无法压服希蒙。

梅花香自苦寒来，因斯特顶着人类地膺弱身躯、使用并不擅长的刺剑，经历了一场场艰险的血战，但也正是如此才把他的武技磨炼地炉火纯青。没有这些经历的话。因斯特很可能在刚猛的路数上越走越远，那他就很难体会到更高一层的崭新境界。

解决了牛头人内部的问题后，临时组织起来的议事团立刻开始了工作。

穴居人哒哒塔那带来的情报相当重要，地城之心地行动往往都有固定地模式，以往的作战套路除非遭受严重挫败，否则它们会不停地重复使用，针对这一点因斯特和其他人商议制定了一个突围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