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客厅正门开着地吗?”
“关上了,夫君把公公推出去的时候关上地。”
“你发现你夫君死了之后呢?”
“我把夫君从水缸里拖出来,发现他已经死了之后,就吓瘫在地上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等缓过劲来,这才把青砖放回原处,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尸体,也不知该不该报官,正在这时,听到公公在门外叫门,我赶紧去开门让他进来,公公一身酒气,说不能再忍,要和夫君拼了。
我这才告诉他,说我打死了我夫君,问公公是不是报官去。公公呆了半晌,说不能报官,我肚子里有了海家骨肉,这香火不能断了,又说他把尸体扛到村边扔到池塘里,装成失足淹死的。说罢就把尸体扛走了。
他处理完尸体回来,生怕水缸里遗漏什么东西留下了线索,便将水缸翻倒把水都倒了,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接着,公公交代我说如果一旦事情败露,就由他去顶罪,我开始不答应,公公就要寻死,我也想着肚子里的海家骨肉,只好答应了。“
问完之后,孟天楚让林若凡出去,把海大山叫了进来,单独询问了经过,与林若凡所说相符。
当时海大山出去后,到自家田地旁牛棚里呆了两个时辰,这牛棚上面有简易住处,是看田水或者守稻子时用的,平日都放得有一壶酒。海大山自己想着憋气,便把那一壶酒都喝干了,越想越气。决定回来和儿子海柱子理论,如果海柱子坚持要将儿媳妇用来抵债,就告他忤逆送官治罪,回来才知道儿子死了,于是伪造了现场。
事情搞清楚了,海大山又开始哀求孟天楚让他替林若凡顶罪,无论如何要保住海家的骨肉,林若凡听了孟天楚说可以等生下孩子之后一年才问斩,便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公公替自己顶罪了。
孟天楚挥手制止了他们,望着林若凡。慢慢说道:“海夫人,你夫君不顾你怀有海家骨肉。不仅殴打于你,还执意将你用来抵债。全无夫妻感情,最后又用强,要捆绑你送入虎口,你为保贞节,拼死抵抗,误伤夫君,意外坠入水缸致死。情有可原。为表贞烈德操,本师爷决定不追究你的罪过。”
林若凡和海大山都呆住了。相互看了一眼,海大山问:“师爷……你不问柱子媳妇地罪了吗?”
孟天楚点点头:“这个案子虽然具体过程我原先不太清楚,但今晚来之前。对其中地重要关节都已经了然于胸,我此番前来,只是来查问究竟,还罪案真相,本就不准备追究,更何况海夫人地行为说到底,也最多不过是过失致人死亡之罪,最多也只是杖徒之刑,且依律可纳赎免刑,也就不用多事了。我之所以只将你们两人叫到后院,也是掩人耳目之意,这件事并无外人知晓,所以,我依旧会以海柱子失足跌入池塘溺死结案。你们放心吧。”
林若凡和海大山大喜过望,跪倒一个劲给孟天楚磕头。
孟天楚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梦中依人,不仅已为人妇,且将为人之母,自己纵有心,奈何造化弄人啊。
孟天楚摆摆手,转身就要出门。忽听得身后林若凡低声道:“师爷,请留步,民妇有话要说。”
孟天楚止步转身,望向林若凡。
林若凡低声对海大山道:“公公,麻烦您先去外面灵堂照料,儿媳和师爷说句话就来,行吗?”
海大山忙不迭答应,起身向孟天楚又鞠躬道谢后,这才进厨房到前面堂屋照料丧事去了。
片刻,查案这段时间里暂停的唢呐声,又婉转凄厉地响起,荡气回肠地飘荡在山村地夜空。
林若凡站起身,慢慢走到孟天楚身前,迟疑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毫不躲闪地正视着孟天楚,柔柔的声音道:“孟爷,谢谢你……”
孟天楚察觉了她称呼的变化,勉强一笑:“就这事吗?”
林若凡雪白地小贝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目不转睛望着孟天楚落寞的双眼,鼓起勇气,上前半步,垫起脚尖,在孟天楚嘴唇上轻轻一吻。
“海夫人,你……”孟天楚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只感到林若凡有些冰凉的红唇是那么地柔软,还来不及回味,林若凡已经退了回去,但红唇间那少女的清香,却留在了孟天楚地唇间。
林若凡依旧望着孟天楚,嘴角泛起一丝凄然笑意:“孟爷,若凡知道……你心里有若凡……,其实,若凡心里……也有孟爷……,只是……,只是若凡已怀有海家骨肉,今生恐怕与孟爷无缘了……,只愿来生,能报答孟爷对若凡一番怜惜之情……”
原来林若凡知道孟天楚对她一见钟情,心中却也喜欢这年轻帅气而又心地善良的刑名师爷,她嫁给海柱子,只是为了报答海大山救命大恩,但对海柱子是没有感情地,尤其是被海柱子无情对待,要将她用来抵赌债之后,更是心冷。而孟天楚对她的怜爱,唤起来她沉寂的情感,虽只是短短几天,可经历的大起大落却比几年还要多了,这番经历后,她一偻情思不由得也缠在了孟天楚身上。待到此刻,看见孟天楚充满失落的眼神,心中不忍,她是个敢说敢做之人,心中激荡歉疚之下,鼓起勇气吻了孟天楚,并表露了心迹。
孟天楚听了林若凡一番表白,心中暖流奔涌,上前一步要去搂她。
林若凡倒退了两步,美目含泪,哀声道:“孟爷,求你不要为难若凡!若凡已经怀有海家骨肉,今生是与孟爷无缘的了,刚才……那已经违反了妇道,只是感激孟爷怜爱,再不能有别的……”
“若凡……!”孟天楚往前跨了一步,又想去抱她,可看见林若凡眼中那说不尽地哀伤和无奈后,他定住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她,说服这个一直在传统纲常伦理深深影响之中生活地倔强的明朝女孩。
林若凡饮泣道:“孟爷……多珍重……,若凡会时时祈祷上天,保佑孟爷一生平安多福……”
林若凡泪水盈盈而下,颗颗晶莹如珍珠一般,深深地望了一眼孟天楚,带着那说不尽地哀愁和无奈,掩面转身,碎步匆匆而去。
孟天楚怅然若失站在桂花树下,望着林若凡俏丽的背影消失,只剩下淡淡的清香,不知是头顶凋零地桂花,还是林若凡幽幽的体香。
呆了半晌,孟天楚这才慢慢踱出后院,来到前厅,已不见林若凡的踪影。原来林若凡不忍再见孟天楚绝望的眼神,躲进了闺房。
孟天楚心中酸楚,无心再留,决定回城。
孟天楚告诉海里正,海柱子一案已经查清,依旧是失足跌入池塘溺死,与海大山和林若凡无关,解除对他们的监控。
临行前,孟天楚掏出白银五十两,塞给了海大山,嘱咐他好生照料儿媳妇林若凡,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到县衙找他解决。
海大山感激涕零,连连磕头答应,与海里正等人一直将孟天楚送到村口,这才挥手作别。
走出老远,夜色阑珊中,孟天楚蓦然回首,只见海家堂屋前的灯光下,林若凡翘首而立远望着他们,俏丽的身影是那么的绝尘般清秀脱俗,夜风吹过,雪白的衣带轻轻飘荡,如同纤纤素手,在向他招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