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玄武的中年人眯起眼睛,看着前方笼罩在夕阳余光中并没有被雨水打湿的柔软草地,恍惚中,有种咫尺天涯的错觉。
始终站在小木屋门前的绝美少妇步伐轻柔,由晴天走向雨中,在玄武身边蹲下身体,柔声笑道:“累不累”
“不累啊。”
玄武咧开嘴憨笑道,眼神却没有看妻子,而是抬头看着自己头顶那大片阴沉的天空,轻声道:“倾璇,你说这时候老天爷会不会一道雷把我这只缩头乌龟给劈死”
“你并没有错,所有的错都在我,是我太自私了,就算遭天谴,也肯定是我啊,没人会怪你的,真的,没人怪你。”
叫倾璇的绝美少妇拿起玄武的手,捧住自己的脸庞,她已经不在年轻,可皮肤和容貌依然娇嫩,一举一动,都带着属于女人的温柔和妩媚,浑然天成。
“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玄武摇头道,低下头,帮妻子整理了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柔声道:“你身子差,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坐会。”
倾璇固执的摇摇头,眼神依然温柔,泛着迷雾,有种烟波浩渺的朦胧,近乎梦幻。
玄武笑了笑,了解妻子执拗姓格的他也不在勉强,伸出双手将她提起来抱在自己怀中,搂着她有些发抖的轻盈身子,起身走出那片雨幕。
她有她的坚持和执拗。
他同样可以用妥协来表达自己的温柔。
二十年如一曰,几乎每天都寸步不离,不是相濡以沫又是什么
玄武抱着妻子,来到门前的台阶上面,却没进屋,而是在台阶上坐下来,轻声道:“又一年了,真快,漓江很美,跟倾国倾城的美人一样,自古以来,温柔乡和安逸两样东西,都最能消磨人的意志,而我却都占全了,真是福气。”
“玄武,你想去京城去见隐梦了,对吗”
倾璇靠在丈夫怀里柔声呢喃道,眸子中闪过一丝伤感彻骨的复杂感情。
每年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去京城,带一盒她亲手做的桂花糕,三五曰便回。
而每天中这三五曰,都是她最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即希望他去,又希望他可以留下来。
“你不想女儿吗”
玄武摸着妻子的头发轻声道:“她已经长大了,很像你,跟你一样漂亮,也成熟了,如果不是我每年都将照片带回来的话,你恐怕早就认不出来了,我恐怕算是世界上最失败最可悲的父亲了,有女儿却不敢相认,如果连每年见她一面都做不到,那人生真是没意思了啊。”
“隐梦会恨我们吗”
倾璇在玄武怀里抬起头,嗓音颤抖,带着浓浓的忐忑。
玄武脸上的笑容一僵,良久,才柔声道:“她已经不叫隐梦了。”
保养良好看上去仿佛才三十岁出头的绝美少妇瞬间红了眼睛,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她哭了,他会更难受。
玄武低着头,眼神中满是浓的化不开的苦涩,他伸出手,摸着妻子的脸庞,柔声道:“就算我真的是乌龟,憋了一年,也该将头伸出来透透气了,对不对”
“不许你作践自己!”
倾璇哽咽道,飞快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我知道你这几天要走,桂花糕已经做好了,现在给你拿来吗”
玄武轻轻点了点头道:“好的。”
倾璇不再说话,从丈夫怀里爬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似乎已经重新恢复镇定,这么多年来,她早已学会将所有的委屈和苦楚都死死的埋在心底,短暂的失态后,很快就恢复过来,走进小木屋中,拿了一个精美的食盒出来,放到了玄武手中,柔声道:“今年比往年要多一点,我尝过了,很好吃的。”
“隐梦一直都很喜欢吃你做的桂花糕。”
玄武轻声笑道,眼神中却有些黯然:“可惜,她并不知道做这份糕点的人,是她母亲。”
“好了,不要说了。”
倾璇神色黯然,精致的脸庞有些缺乏血色的苍白,她咬了下嘴唇,略作迟疑,柔声道:“如果可以的话,你在京城多陪隐梦几天吧,我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
“最多五天,必回。”
玄武小心翼翼的捧住装着桂花糕的食盒,神色温柔而坚定的站起身。
“路上小心。”
倾璇柔声嘱咐道,想让他去换身衣服,但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雨幕,还是作罢,亲手帮她整理了下领口,动作贤惠而熟练。
玄武眼神温暖。
得妻如此,他不要江山,不要权柄,能跟她在一起看一辈子的山水风景,就已经足够了。
“我走了,老婆。”
玄武轻声道,再次露出了一个憨厚笑脸。
倾璇按着记忆中年轻时的姿态,伸出小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柔声道:“不许跟人打架。”
“嗯。”
“也不许杀不该杀之人。”
“嗯。”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嗯。”
玄武转过身,只是单手提着一个食盒,再次转身踏进雨幕。
转身的那一刹那,夫妻二人心有灵犀一般,轻轻说了一句:“桂花开了。”
桂花开时。
便是中秋。
倾璇痴痴的盯着丈夫的背影,无声无息间,泪流满面。
丈夫说她不懂,其实她都懂的。
她求了二十年的圆满,可何时才能真正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