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怔怔的看着李隆基,他正像个细心的小女子一样将玉佩的碎片摆到了一起,重新凑成了一个整体,然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却差点成了我最好的兄弟的陪葬品。”
李隆基,就这样满怀深情的轻抚着拼凑起来的玉佩,有些酸楚的轻笑了一声,抬眼看向秦霄,说道:“我说你……怎么能那么拼命呢?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仙儿、持月还有婉儿她们交待?还有墨衣紫笛,还不杀了我给你报仇?还有那个没过门儿的玉环……”
秦霄呵呵的笑声打断了李隆基的话,他说道:“上了战场,谁还能想这些。我当时想的就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得赚。要是我这个当元帅的都怕了,将士们还会拼死力么?那仗也就没法儿打了。我不仅仅是仙儿她们的男人,是你的兄弟,更是大唐的元帅和皇帝的臣子。不舍弃自己的一点东西,怎么能顾全大局?所幸,我运气总是这么好,没死成,呵呵!”
“也幸亏你没事啊!”
李隆基有些后怕的说道:“我现在想起来,心里都有些慌。我几乎不能想象,你在士护真河那一仗中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该如何去面对……听到士护真河一战的消息后,我马上让万雷带着水军杀过新罗来了。当时还不知道你已经守住了营州在反攻新罗了。我就想让万雷来个围魏救赵,减轻一点你那边的压力……没想到啊,你的能力,总是这样出人意料。呵呵,我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在这之前,我最先收到了瀛州和易州的急报。当时我马上让邢长风带着五百天兵御率亲卫,日夜兼程六百里杀到了易州,好歹击退了那些该死的新罗人。天可怜见,紫笛和玉环没事。我这才放心了。”
秦霄也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说道:“我说嘛。万雷告诉我,有一股‘人数不多却极其骁勇’的人救下了易州。我当时就猜想,应该是大唐的天兵。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你派去的御前亲卫,呵呵!”
李隆基也呵呵的笑了起来,就像少年时一样地灿烂的笑。有些得意的说道:“看来这一次,我算是撞着做了一件好事了。当时我在并州祭完祖后,准备到河北黄河一带看看治清的情况的。没想到,就听到了瀛州被袭地事情。冀州离青州近,我就马上给万雷下了圣旨,没想到他到好,先提兵朝瀛州出发了。估计我的圣旨也是到了瀛州才追上他的。这个人。不错。反应快,懂得活学活用。府兵制的弊端就在于调动不便应变能力不强,他却在这个非常时刻克服了这样的毛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万雷。也是你的门生吧?当时圣后朝地时候。你从荆州调上来的?”
“是我调上来的。”
秦霄笑了一笑,说道:“但谈不上是我什么门生吧。都是为皇帝和大唐效忠的将军臣子。”
李隆基颇有些感慨地说道:“你不错啊。真地很不错。和你一起出道或是你调教出来的人,现在都成了大唐地栋梁之材。李嗣业,这不必说了,东北猛虎;田珍,虽然你们后来的共事不多,但当时也是和你一起上来的,现在担任了皇城南衙都督,十分称职;程伯献,北衙都督;为国捐躯的李楷洛。破格提拔的杜宾客;你一力培养的邢长风、郭子仪、桓子丹,包括现在你引荐要上任左骁卫大将军的郭知运。全是一等一的人材啊!甚至是张九龄、姚崇、张仁愿、高仙芝这样的顶梁大柱,李邵固、李为印、李大酺这样归降而来地异族首领,也受了你很大的影响……大哥,要说整个大唐,有一半地天空是你撑起来的,这句话,可是一点也不为过啊!”
“啊!”
秦霄不由得惊了一惊:“你这话可别说!我现在就担心我名声太大,人际网太宽了。你要再提起这些话,我可又要回乡下当农民去了!”
李隆基呵呵的笑:“你我兄弟,心比日月。清者自清,有什么好猜忌的?我李隆基要是猜忌你,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到长沙去找你,更不敢在桔子洲头立什么欺世盗名的‘丹书铁券碑’了。因为我从最初就知道,你有一颗军人的忠诚之心,和一个国士的赤子之心。你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不容怀疑。你的诚意,更是不容亵渎。今天我们兄弟可以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秦霄真要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又何必等到今天,又何必等到我李隆基登基上位的时候呢?”
秦霄顿时骇然,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他这话的意思,是我有这个能力,只是没有这个心思罢了?卧榻之侧岂容猛虎酣睡,皇帝也是人哪……看来,我真的要改变一些东西了。我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朝那个方向走去。
李隆基转头看向秦霄:“怎么不说话了?你又生疑了?”
“哦,不是。”
秦霄深吸了一口气:“你的确是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说实话,我都没有你想得那么深入。我秦霄这十年来,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得就像是做梦一样,连我自己也认为不是真实的。我也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不管你如何信任我,事实就是,我秦霄的存在,的确是对皇权的一个莫大的危机,对么?大唐的天下,从极西到极东,从极北到极南,从边镇到朝堂,到处都是我的朋友、亲信。我只是一个臣子,居然无形之中就有了这样的势力,这是不合理的……所以,等打完了新罗,你还是放放我回长沙种田去吧!”
李隆基渐渐的皱起了眉头,略有些怒意的瞪着秦霄看了许久。
秦霄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隆基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你的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实不瞒你,在长安的时候,许多的人都对我说起了这件事情。他们对我说,你秦霄的势力太庞大,威望太高了。且不说辽东这里你是振臂一呼亲者云集;就是在江南、陇右这样的地方,也多是你的支持者。他们说。你这样地人,无论是领军在外,还是坐堂在朝,都是弄权把政的大隐患。”
秦霄无奈的苦笑:“所以……我的存在,是不合理的。你如果当真是为我好。就放我回田园吧。这一次,你不能骂我自私。因为这样做,不仅仅是顾全我一家子,更能顾全到你这个皇帝地威仪,和大唐皇权的稳定。”
“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李隆基有些气愤的叫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事情偏偏就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我,包括那些说出这种话来的臣子。明明都知道你秦霄是赤胆忠心为国效忠,却要做出这样的选择!这太不公平了!”
秦霄咧嘴一笑,认真的看着李隆基,悠然说道:“阿瞒。相对于整个大唐。相对于普天之下亿万的百姓,我秦霄地这一点点虚名又算得了什么?其实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我只想带着老婆孩子,捉弄几亩薄田,过上有钱人的舒坦日子,这就能心满意足了。如果你将天下治理得好,我这样的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朝堂之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啊!国家真地强盛了,自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大唐地军队里。又何必再需要我这样的杀人魔王?你说呢?……”
李隆基眉头一皱,有些凄然地说道:“为什么,你总能将你自己的事情说得这样的轻描淡写?你难道就没有野心,没有报负么?你就甘心于自己沥尽心血创下的功绩被人忽视,忍心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虎师军队交到别人的手中?”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