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李偕洛,居然……以死赎罪了!我的好战友、血性汉子啊,你莫非以为,我真地会怎么样处罚你么?榆关之失,责任最大的是我秦某人——你这是在用自己的死,为我顶黑锅啊!
趴跪在地上的邵宏,已经呜呜的哽咽起来,恨恨的锤着地厮吼道:“末将无能、无能啊!本来我们离营州城都只有三十里了,大将军说要歇一下,末将也就没有怀疑,就停住了人马歇息。才过了不久,就见到李偕洛将军突然拔剑自刎,身边,就只留下了这一份血书!……”
他身后的兵卒们,也纷纷的痛哭起来。个个哭得像是孩子一样。
正在这是,都督府门口,四个兵卒担着一副担架,缓缓地走了进来。担架上,盖着一袭残破和满是血污的战袍。秦霄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上前去,担架停住了。
四周都静悄悄的,没有人出声说话。只偶尔听到衣甲的动响,和火把燃烧地扑扑声。
秦霄伸出手,缓缓的揭起战袍一角,李偕洛那张满是血污的脸,露了出来。
他的头盔、衣甲上,全市斑斑的血迹,浑身上下不少于二十道伤口,以之后,还仅仅握着那柄横刀。
那柄,用来自刎的横刀……
他的喉间,一条粗长的血痕已经结了茄,全身硬冷。这样一个男人,已经魂游天外,永远也不会醒过来,永远也不能和秦霄并肩作战了。
秦霄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手握到了李偕洛僵硬的手上,用力的想把剑从他手中拔出来,却是怎么也拔不动。
将军难免阵上亡,戎马一生的李偕洛,就连死了,也仅仅握着刀,不肯一丝放松。
周围已有许多兵卒的低低的抽泣、流泪。这些人,都是跟随着李偕洛多年的左骁卫将士。邵宏仍然跪在地上,大声的道:“大帅,发兵吧!为大将军报仇,杀光那狗日的新罗人!”
“大帅,发兵吧!”
众人一起大喊了起来。
秦霄猛一扬手,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将李偕洛大将军,厚葬于营州城西南,面对长安的方向。邵宏,你即可整顿本部人马,准备守备营州城。记住,一切听从行军长史金梁凤的调遣。”
秦霄枯涩的声音响起,沉重如石:“李偕洛……的家眷,接到都督府里来,暂时由我亲自照顾。等他日后解围之后,我再上表朝廷说明此事,朝廷自有公论。”
“大帅,人都死了,还要这些有什么用?”
邵宏激动的大叫起来:“大帅,发兵、发兵啊!发兵为大将军报仇!杀光新罗人,血洗新罗!”
“执行军令!”
秦霄沉声一喝:“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如果不想再发生今天的事情,就按我说的做!”
说罢,秦霄咬牙切齿的怒声咆哮起来:“新罗人,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罢,秦霄提起大步,朝后院走去。
墨衣快步跟了上来。刚刚走进卧房,秦霄就反手一下关上门,顿时泪流满面,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墨衣心疼的抱着他,跟着一起掉眼泪。她清楚的指导,秦霄是大唐的战神,是辽东军的统帅和精神支柱,他是不能在将士面前流泪的。可她更清楚,秦霄心中的悲痛和悔恨,远胜于任何人。此情此景,谁都可以痛哭失声,唯独他秦霄,不可以!
第二天,天刚抚晓。
一夜未眠的秦霄,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嗬——嗬嗬!”
他疑惑的睁开了眼睛下了床,挑起窗户一角朝外看。只见园子中,一个几岁的小男孩,拿着一柄刀鞘,正在练习劈刺。看他那架势,虽然力道速度还差劲得很,却也很有几分大唐军人的风采,举手投足,虎虎生威,正一个人练得不亦乐乎。
秦霄看了一下天色,还有些阴暗,早得很。心中疑惑,于是披了件斗篷,走到了园子外。
那个孩子仍然在一声一喝的练着刀,全然不知道秦霄已经到了他身后。秦霄这下看得更清楚来,这正是唐军操练时的刀法套路,只是这孩子耍起来,有些错误。于是忍不住出口说了起来:“这下使错了。”
小男孩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了秦霄,单膝一拜:“拜见辽阳王、大元帅!”
秦霄疑惑的上前,蹲下身去:“你认识我?谁教你行的这种军礼?”
“我认识你。你是大唐的战神,我父亲最崇拜的将军。”
小男孩声音稚嫩,却是说得一板一眼:“父亲跟我说,长大了以后,就要当大元帅这种男人。”
“你父亲?”
秦霄拉了他一下,让他站起来:“你父亲是谁?”
小男孩站直了身体,挺起胸膛,十分自豪的大声道:“大唐左骁卫大将军,李偕洛!”
秦霄顿时一愣:“你是……李偕洛的儿子?”
心中这才想起来,昨天自己下令,将李偕洛的家眷接到自己府里来的。“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像个军人一样平视前方,站得笔直,一字一顿大声道:“李光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