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迅速的从金梁凤房里摸出了一对老道士珍藏许久的好酒,拉着李重俊,二人哈哈大笑的上了一艘船,荡到了江心去。
好酒也须逢知己。
醇香的美酒落入杯中,一阵清香四溢。二人一碰杯,豪饮了个干净,然后各自舒心的大笑。
秦霄一边给李重俊倒酒,一边疑惑问道:“王爷如何到了长沙,还摸到了这个岛上来呢?”
李重俊笑眯眯的说道:“秦兄弟,你别再一口一个王爷的叫了,听得我心里好不舒服啊!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兄弟,我这心里就最舒坦了!”
秦霄一寻思,说得也是。一个落难的太子被人称作王爷,总有那么一点寒碜。于是爽朗的说道:“行。好兄弟,你告诉你,你是怎么到这地方来的。”
“自然是给皇帝陛下办差。”
李重俊有些自嘲的笑道:“怎么,想不到吧?”
秦霄会意的微微一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说——你照直说吧,是不是跟我有关?”
“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也不全然是因为你。你听我细说。”
李重俊直言不讳的说道:“一年前,皇帝陛下亲临沧州,接见了我。然后么,将我接到了洛阳闲居,总算是不被流放了,过上了平稳的日子。”
“嗯,这挺好。”
秦霄心里由衷的高兴,同时也有些佩服李隆基的胸襟和气魄了。前任废太子,他能够不避嫌的将他接回去,足以见得李隆基还真是一个不拘小节而且重情重义之人。要不然,放着是任何一个,稍有点心狠的皇帝,像李重俊这样有可能给自己带来隐患的废太子,最好是扔得远远的,要是杀了也是正常现象。
李重俊微微的笑了一笑:“在外面流放了二三年,我是什么事情都放开了。当初听到父皇驾崩的消息后。我真地是痛不欲生,几乎欲寻短见。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就多了,我也就逐渐的看开了。而且还开始潜心修禅礼佛,修身养性。兄弟你看看。现在是不是有几分出家人的味道啊?”
秦霄不由得笑了起来:“得了吧你,要当和尚也是个花和尚。你还是专心当你的王爷吧!”
李重俊也呵呵地笑了起来:“几个月前,皇帝陛下驾临洛阳,特意到了我府上和我聚了一聚,我们秉烛对饮,通宵达旦。最后陛下说,他始终有一块心病。就是窝居在潭州的秦兄弟……兄弟,不是我说你啊,你怎么也像个孩子一般的使性子辞了官儿呢?……”
李重俊见秦霄摆起了手,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秦霄摇头苦笑:“这其中的奥妙和道理,说来就真的话长了,于是不说也罢。你就说吧,你来这里干嘛的?”
“立碑!”
李重俊言简意赅。
“丹书铁劵碑!”
李重俊仰脖饮下一杯酒,朗朗说道:“说句实话。当今陛下,真的是一个胸怀博大以诚取信的人。兄弟,你还记得数年前,我父皇赐予你的‘丹书铁劵’么”秦霄已是心中疑惑连连:“记得,怎么了?”
李重俊微微一笑。郑重的将酒杯放到桌上,认真说道:“陛下就是让我来找你,拿出这面丹书铁券碑,然后仿造它的式样,立一块高一丈、厚一尺的丹书铁券碑。竖立在桔子洲头!”
秦霄心中微微一颤:这算是什么意思?让天下人都知道,先皇中宗,曾经赐过我一面丹书铁券么?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个没用的幌子……张柬之等人当初被贬出长安的时候,不是也赐了这东西么,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李重俊眼神灼灼地盯着秦霄:“兄弟,你在想什么?”
秦霄微微一怔,自嘲的笑道:“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意外罢了。皇帝这么做,究竟会是什么意思呢?”
李重俊饶有深意的看着秦霄,悠悠说道:“圣意难测呀,我如果能够知道呢?不过,秦兄弟是如此机敏聪明之人,不难想出这个中的原因?”
秦霄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当初之所以辞官离开长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功高震主,而且手中地势力太大了一点,难免被新上位的皇帝忌惮。明哲保身迫于形势,自己才不得已当了逃兵。当然,另外也不乏感情因素……如今,李隆基派废太子李重俊,来立这块丹书铁券碑……
看来,他是在很认真的表示自己的诚意了。一来么,连前任废太子都可以接回到身边来,足以体现他的胸襟;另外,立下丹书铁券碑,全天下人都要知晓这样地事情……这样一来,天下人都可以作为监督。若是皇帝食言最后对我不利,必然遭到百姓和后人的唾骂。
想到此处,秦霄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动起来……“李隆基,虽然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却还能为了我这相昔日的结义兄弟考虑得这么周到。哎,我是不是……真的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重俊看着有些发呆的秦霄,也不去打扰他,只是平静的、轻描淡写的说道:“他的确是一个好皇帝。”
“是么……”
秦霄仍在深思之中,随意的敷衍应了一句。
李重俊微笑说道:“我们都不是年少轻狂的人了,鲜衣怒马的日子也曾享受过了,经历的事情也算得上不少。秦兄弟,你难道就真的想在这荒野之地,穷此一生么?”
秦霄不由得哂然一笑:“想不到几年不见,你居然有了口才?看来参禅修佛的确是有用么。”
李重俊无所谓的一笑:“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废话,我又不是来当说客的。一会你忙完了这里的事情,就回去差个人将丹书铁券给我送来,我就在岛上等你。刚才我已经瞅好了一块地方了,正好立碑。而且匠人我都请好了,明日就能带着石料上岛。”
秦霄道:“怎么,不到我家去坐坐,见见你的好妹子仙儿。和你从未见面的外甥和外甥女么?”
李重俊的面色一阵颤抖,似乎是勾起了无限的伤心事,轻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暂时……还是不要见地好吧。我这心里,好像还有以,放下一般。似乎缺乏一些心理准备。若是见了妹子,免不得勾起一些伤心事。过几日,等我料理完皇帝交待的差事再说吧……记着,你也先别告诉仙儿我到了桔子州头的事情。”
“行,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