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眼光,都转移到了太平公主的身上。
太平公主微欠了一下身子,拱手道:“启奏陛下,臣妹令月,有话要讲。”
李旦点头:“镇国公主请讲。”
“谢陛下。”
太平公主缓缓走出两步,来到了朝堂当中,徐徐说道:“臣妹以为,窦大人与郭大人所奏,皆有道理。都是一腔赤诚,为国为民着想。北方之地,事关中原门户、大唐安危,确实不容疏忽。二位大人举荐的人才,张仁愿、郭元振、薛讷,以及秦霄,臣妹以为,以秦霄最为适宜。”
此言一出,满堂的人都不说话了。
秦霄的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太平公主,你终于是信我不过,也想要将我撵出长安了?
秦霄瞟了一眼李隆基,只见他微低着头,只顾看着自己的鼻子,脸上的颜色已是有些不好看。郭元振还是趴跪在地上,伏地不起;窦怀贞退到了一旁,得意洋洋的满脸冷笑。
李旦依旧是那副天塌也不变色的老脸,缓缓道:“公主为何这样认为,具体有何高见,不妨细细说来听听。”
“是,陛下。”
太平公主缓缓的踱了一下步子,目中无人的往百官脸上扫视了一眼,然后满怀深意、似爱似恨的多看了秦霄几眼,朗朗说道:“前番陛下已经认同,如程伯献、李嗣业等这类勇将,不可胜任幽州大都督一职,此事已作公论。然张仁愿,也不适合此职。原因有三。其一,张仁愿年岁已高,在外戍边一年有余,身多疾病,目下刚刚回到中原养病。若朝廷强令他带兵出征,张仁愿固然不肯推辞。但是他到了幽州之后,如若身体不适力不从心,岂不是要坏了国家大事?其二。就算张仁愿老而持重,身体无恙,然陇右道军镇大事,唯唐休璟、张仁愿、郭元振三人最熟。唐休璟年逾八旬,虽然勉强坐镇陇右,终不是长久之计,郭大人必须坐镇兵部,也不宜离开。陇右之地。迟早还是要启用张仁愿。其三,也是最致命的,张仁愿的立场模糊,并非陛下心腹爱将。东北不比陇右,此地最有可能形成拥兵自重地军镇割据。臣妹斗胆,不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此事,亦不可不防!”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顿时哗然一片。当今天下,也只有太平公主敢这样直言不讳的称张仁愿‘立场模糊’并妄自猜度他有可能‘拥兵自重’了。
李旦皱起了眉头,一摆手说道:“肃静!岂(且)听镇国公主将话说完。”
“谢陛下!”
太平公主拱手拜了一揖,脸上泛起得意的冷笑,继续说道:“兵部尚书郭元振郭大人,自荐去幽州,臣妹以为,也最为不妥。兵部事关我大唐全国百万兵马调度。肩负四方边关防务与兵力的调配。如今郭大人提出愿赴北疆,实乃弃大取小。得不偿失。郭大人理应在朝中坐镇兵部,调兵谴将,分配粮草军器,指挥幽州作战事宜。而不是徒逞匹夫之勇,要去东北杀敌。兵部要的是一个统筹全局于高处置方略的尚书。而不是一个蠢蠢欲动只知道徒逞武勇的蛮夫。”
郭元振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起来,却仍是跪在地上伏地不起。屁股一阵发抖。
满朝的文武百官,似乎都听到了太平公主狠狠扇在郭元振脸上的大耳光,心里都有些替郭元振难受起来。太平公主对于兵部尚书一职旁落,一直耿耿于怀心中不满,此时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自然免不得要狠狠奚落郭元振一番。
窦怀贞在一旁奸笑起来,就差拿出一面旗帜,作花痴状摇旗高喊‘公主好棒’。李旦地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不管怎么样,当着满朝大臣辱骂一个三品宰相,太平公主的确是有些过分了,甚至可以说是旁若无人。
可事实就是,连皇帝也只能对她的这种态度持默许态度,也难怪太平公主变得越来越有恃无恐,权欲不断的膨胀。这与李旦的纵容也不无关系。到了今天,秦霄上朝亲眼见到了太平公主的嚣张气焰之后,才明白李隆基前几天为何忍无可忍的那么暴怒了。
的确,太平公主地这种做法,换作秦霄自己是太子,也会难以忍受。
秦霄静静的站着,面上全无表情,心里暗自沉吟:好吧,说了这么大一通,无非是要将我秦霄扔出去。别兜圈子了,快作‘结案陈辞’吧,我认了,你也别再糟蹋其他人。去就是,带着全家老幼去幽州,远离长安这个是非之窝!
太平公主有些得意的挑了挑嘴,露出了一个自以为能够倾城倾国完美笑容,继续说道:“并州长史薛讷,就更不用说了。仗着父亲的威名与功绩,一向孤傲得紧,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他在幽州多年,只顾私下里培养亲信,拥兵自重,贪污粮饷、鞭笞士卒,也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情,郭大人说与他私交甚厚,这本就是凭着一己之私举荐不良之徒。臣妹以为,薛讷此人,连并州刺史也不够格了,既然陛下念及他父亲对大唐立下的功勋,便赐他不死,解甲归田即可。”
秦霄心中已然升起了一些火气:太平公主,我算是见识到你的狂妄与自大了。就算是圣后,当年在辅助唐高宗的时候,也不见得有你这样地霸道。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皇帝指手划脚教他该怎么做事。这也难怪,为什么上官婉儿说你有野心、有能力,却远远比不上武则天。你的确是差了一点,最起码,如此锋芒毕露不尊重皇帝,只会招来祸事!
秦霄想这些的时候,心中早就揪成一团的太子李隆基,再也坐不住了,愤然出班跪于朝堂中,凛然道:“陛下,儿臣有事启奏。”
李旦地脸一阵青绿的变幻不定,勉强缓了缓语调,平静说道:“太子有何话讲?起来说话。”
“谢陛下!”
李隆基站了起来,一抖袍,大声说道:“镇国太平公主殿下,窦大人。郭大人,满朝臣工!北疆之事,乃大唐军国大事,需要详加计议,众位臣工一起议论商讨。原本,皇帝陛下将诸位齐齐召来,也是此意。勿以己论废人言。我以为,镇国太平公主的话,含有太多个人情感因素,有失公充,不可当作公论。张仁愿有能力,有资历,足以胜任幽州大都督一职。然镇国太平公主在没有任何证据和调查的情况下,妄自猜度他立场不定,忠心不够。这本身就是荒谬和不负责任地!张仁愿为将多年,体恤士卒,立下无数赫赫战功,人所共知。他若是不忠心,安能身先士卒在西北与突厥人浴血奋战?他若是不忠心,安能不顾疲惫老残之躯,继续镇守北庭?我说这些话,不是针对镇国太平公主,而是就事论事。我以为,张仁愿忠心不容怀疑。就算是有待调查。也不可凭着一己私言妄下定论,如此对三朝老臣诽谤。岂不是让天下将军都要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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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顿时气得发起抖来,恨不能冲上去撕了李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