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听闻狄仁杰病重,本已迁住在长安的武则天,曾亲自驱驾前往神都洛阳,看望在那里养病的狄仁杰。如今归来不足一月,不会是……
想到这里,武则天心里猛然一阵揪疼,暗暗宽慰自己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天佑良善,狄国老没这么容易弃大周朝和朕而去。朕已经留了最好的两名御医在那里帮他看病……
心事重重,武则天终是一夜无眠。
翌日早朝,群臣拱列左右。武则天习惯性的看向一侧,不见狄仁杰,不由得龙颜不展。文武百官似乎都发现了皇帝今天有些不悦,但凡不顺心的事,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都押后再报,尽行挑捡一些好的消息上禀。
约摸过了个把时辰,突然有快马报传送至。一名户部侍郎接过传报,仓皇跑入朝堂跪卧不起,惊慌道:“启禀陛下,神都加急快报。狄国老……狄国老……”
武则天心中大惊,猛然站起身来,厉声问道:“快说,狄国老如何?”
侍郎浑身发抖,喉中竟已有哽咽之声:“昨夜酉时,狄国老重病不治,已……已然归西了!此乃洛阳刺史所封官文,和狄国老临终亲笔遗书一封,专呈陛下。”
满朝哗然!
武则天像被突然抽去了浑身力量,颓然坐到龙椅上,神情呆滞嘴唇颤抖的喃喃道:“栋梁倾折,从此朝中空矣……”
群臣中已有人失声抽泣,同为宰相的张柬之曾是狄仁杰门生,出班例跪倒于朝前,哽咽道:“狄公仙逝,乃大周之不幸,万民之不幸。但愿陛下节哀,保重龙体……另有狄公临终前所封遗书在此,还请陛下千万过目!”
武则天已是神色俱戚,悲惶不矣,闻言不免不一震,急道:“速速呈上来!”
展信一阅睹物思人,武则天更加悲伤难禁,眼中就渗出泪来。书中所言,大半是上谏武皇如何平抚四海富民强国,以及希望自己死后不要大肆铺张,简单的葬于洛阳白马寺。
武则天心中长叹:国老这一生,严于律己勤俭奉公,死后也只望一片净土不求虚名。从此以后,就让白马寺的暮鼓晨钟伴君耳侧,一享仙年……
看到最后,武则天不禁心中大惊,因为信中说道:
“微臣一生为陛下举人无数,虽偶有堪用,但终不尽于人意。病重之时神思混乱,却将一件重要之事遗落,直至今日回光返照方才想起,死罪,死罪!”
“臣昔日曾为彭泽县令时,私下收过一徒。此子当年方才十岁,乃大唐开国之勋,凌烟阁二十四忠臣之一,胡国公秦叔宝之后,自幼丧父事母至孝。臣观此子本性纯良正直,天姿极其聪颖,更兼习得一身好武艺,如若假以雕琢,实堪国之栋梁,千年难遇的奇才!此般风流人物,陛下万不可令明珠晦于沙石,奇珍没于林泉。”
“臣建议陛下开设武举,招揽天下将才,此子必然脱颖而出……微臣尝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曾记得,陛下曾戏言微臣吝啬,为臣数十年,获赏赐无数,未尝赠陛下一物……今微臣抖胆,以此子当明珠万斛献于陛下,愿陛下休要推辞……”
信到此处,关于‘此子’的事情嘎然而止,连姓名也未提及。武则天心生疑虑:昨夜星相,一星陨而一星倍亮,莫非正应此事?
想到此处,武则天喟然叹道:“天下桃李,皆出狄公门下。狄公如此拳拳之心,朕安能不从?”
“柬之!”
“臣在!”
“你即刻启程,与天吏部、户部、礼部的官员前往洛阳,处理狄国老殡葬事宜。记住,国老临终有言不可铺张,葬陵就选在白马寺附近。”
“臣遵旨。”
“谥国老为文惠,赠文昌右丞。诏告天下,举国斋戒三日,以唁英魂!”
“臣——领旨!”
“另外……”武则天顿了一顿,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狄仁杰遗表,眼中终于流下两行泪来,戚声道:“着令中书省引领吏部与兵部,即日起筹备开设武举事宜。朕要开历朝之先河,创设武举,选拨天下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