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坊间传闻,和珅和福长安两人富可敌国。只是碍着乾隆偏爱袒护,纵然几次清查,都没有触动他们半根毫毛。颙琰猜测和珅眼下要的就是个乱的局面,军饷支出从沿海各省调,户部、兵部、工部把账目搞烂搅混,根本就没法查。
颙琰越想越觉得八九不离十,不过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他沉声道:“先让庆桂赶紧来承德,调兵的事儿,听听他的意见。皇上那边,等吉林的那边的消息明确了,咱们再去禀报。让通政司那边盯紧了吉林来的折子,一有消息,马上送过来。”
“是,奴才清楚。”
颙琰踱步走到窗边,望着东北方向,忧心忡忡。
“宁古塔可千万不能丢啊!否则不堪设想”
九月十七日,北海镇近两千人向西越过旧城,在瑚尔哈河南岸两里地外扎营,与宁古塔城隔河相望。
此时宁古塔副都统那奇泰正带着几名亲兵,在城内各处巡视。阿桂可以拍屁股开溜,可他是这里的副都统,真要是弃城而逃,朝廷是不会放过他的。为了北京城里的家人,那奇泰只能守在这里了。
城内的披甲兵也就一千多人,算上征调的旗民和汉人,总共能凑出五千多人的规模。可那奇泰心里很清楚,连福康安的两万多人都打不赢,自己这点儿虾兵蟹将就更别提了。
宁古塔的城墙是用松树围成,中间填以土石。那奇泰觉得这样的城墙根本顶不住北海镇的那种连发铁炮,所以他又征调了一个石材商人的货物,用三百丈的红砂岩,将内城三面围挡加固。至于外城,他已经顾不上了。
而眼下南门外的码头上,数不清的旗民和汉人都想坐船逃离这里,躲避战火。开玩笑,连福大帅的几万人都杀个片甲不留,自己这些平头百姓能挡得住?不过可惜的是,此时已经没有船来了。河道上停着的那几条雅克萨战船,船头的火炮都褪下了炮衣,随时准备开火。
那些被流放至此的汉人也没有多么的欢天喜地,他们要么跟着自己的旗人主子一起撤离,要么就带着不多的家当进山躲避。
没有几个汉人会相信北海镇能在这里站住脚,所以赵新之前想象的万民来投的景象根本没有出现。只有几个实在活不下去的采参奴隶趁乱逃过了河,找到北海镇求口饱饭吃。
“你叫什么?”贵生蹲在地上好奇的问道。他眼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后生,脑门上的头发滋出了几寸长,大冷天就穿着一件破棉衣和一条单裤,脚上的布鞋也露出了指头。
这后生手里端着一大盆饭菜,正拿着把勺子,使劲的大口吞咽。
“唔奴才小的叫春来。”这个叫春来的年轻人操着一副公鸭嗓,把贵生听愣了。
“慢点吃,别噎着。我给你盛碗粥去。”这个春来虽然身上臭不可闻,可贵生一见之下就觉得两人十分投缘。等他端着粥回来,春来已经在舔饭盆里的油了。
“你犯了什么事,给发配到这来的?”
春来接过粥碗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闷头龇牙咧嘴的喝了起来。等他吸喽吸喽的把粥喝完,用袖子擦了擦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这才支支吾吾的对贵生道:“皇,皇上”
“太监?!”赵新听了贵生的禀报后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最先活不下去来找北海镇的居然是几个太监。
贵生道:“老爷,那个春来说,他们几个都是被发配到这里的。春来他来的最晚,是去年秋天来的。其他几个都来了好几年了。”
赵新想了下说道:“你把他带回来,我亲自问他。”
贵生应了一声,刚要出去,赵新又叫住了他:“带他们去河边洗洗,给找几件衣服换上。”
半个多小时后,赵新忍着一股臊臭味儿跟那个春来聊了起来。
“你家哪儿的?”
春来瞪着大眼,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赵新,随即又躬身道:“爷,奴才家里是河间的。”
赵新皱了皱眉,一旁的贵生忙道:“别称呼自己奴才,我们这里没这些规矩,你这么说老爷会不高兴的。”
赵新继续问道:“你是因为什么被发配到这里的?”
春来道:“给皇上沏茶,水太热,把皇上烫着了。”
“你大爷的!”赵新心里大骂乾隆,顺嘴就道:“干的好,你应该把他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