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士气色灰败,但神情已经恢复了镇定,见到太子并未痛哭流涕,只是拱了拱手道:“待死之人见过殿下。”
“……”朱瞻基想要发作,却叹了口气,道:“彼此彼此,共度艰危吧……”
杨荣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这时,城上放下吊篮,让二人坐篮进城。明明十里之内没有半个敌军,城内人居然不敢打开城门,可想而知已经恐惧到何种程度。
两人的护卫见状大怒,便要出声呵斥,却被两人不约而同的拦住。他们哪还有脸再摆储君、宰相的架子?
二人依照守将所言,坐进篮子被拉上了城头。城头上的官兵向他们恭敬行礼,但两人转身之后,分明能感受到官兵们那怪异的目光,如芒在背!赶忙逃也似的下了城楼。
城下,守将为他们准备了两顶轿子,朱瞻基向来是骑马的,不由皱了皱眉。守将赶忙解释道:“殿下,非常时期,百姓情绪不稳,还请将就一下吧……”
守将说的虽然委婉,朱瞻基还是一下就明白了,人家是担心老百姓看到自己两个会扔臭鸡蛋。登时脸臊得通红,默不作声,坐上了轿子。
两顶轿子径直抬入宫中,两人被引到乾清宫,见到了病榻上的皇帝。
杨士奇已经早就跪在龙床前,二人赶紧上前,和他并肩跪下,向在龙床上假寐的皇帝请安。
朱高炽这才缓缓睁开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罪人,长长叹了口气道:“怎么办?”
“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千刀万剐……”杨荣重重叩首。
“儿臣罪该万死……”朱瞻基也叩首请罪。
“你们当然罪该万死!”朱高炽突然暴怒而起,一下子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张诚赶忙扶住皇帝,含泪擦拭他嘴角的鲜血,却不敢多说一句。老太监也知道已经到了宗庙存亡的时候,皇帝必须死撑下去。
朱高炽颓然躺回龙床,有气无力的说道:“依朕的意思,这仗不要打了,问问王贤有什么条件,朕答应他就是……”
朱瞻基和杨士奇一听,登时魂不附体,异口同声道:“皇上万万不可!”“父皇万万不可啊!”
在太子和杨士奇拼命示意之下,杨荣也硬着头皮道:“皇上,还不至于此,通州城中还有咱们的军队,罪臣已经遣大军,就是死也要把通州城夺回来!”
“是啊父皇,儿臣的大军也马上就到通州,十五万军队一起攻城,还奈何不了他一万五千兵马?”朱瞻基也赶紧说道。
“皇上,通州城外的粮食都已经运回了京城,加上之前的存粮,省省吃,足够支撑两个月了。”杨士奇接着说道:“两个月的时间,足以把王贤消灭在通州城,足以将他八达岭的十几万大军困死,足以还陛下一个安宁啊!”
“是啊皇上,千万不要被一时的困难吓住,胜利还在我们手中!”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呵呵……”朱高炽嘴角却挂起一丝嘲讽道:“口口声声为朕考虑,其实你们想的都是自己……”
三人一下被说中心事,登时面红耳赤。他们何尝不知,现在议和,主动权还在朝廷手中,但三人却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皇上啊!若能换来大明的长治久安,臣等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关键时刻还得看杨士奇,只见他老泪纵横,膝行上前道:“可是,那王贤就像一头幼虎!初下山林便已搅得社稷动摇,若是再给他时间,给他地盘,他早晚会长成一头不可战胜的猛虎!”
“是啊父皇,绥靖只能换来一时安宁,却会彻底断送祖宗社稷!”朱瞻基马上附和道:“必须要趁朝廷还有能力战而胜之,将王贤彻底消灭啊!”
“哎,又是这套论调……”朱高炽满脸的无趣。
但不得不承认,这套论调对任何皇帝都有奇效,朱高炽最终不再坚持,缓缓道:“你们要想清楚,现在议和,朕还能设法周全你们。如果一个月后,还是要走到议和这步的话,朕也保不住你们了……”
听到皇帝又给了他们一个月时间,三人这才一齐松了口气,赶忙高声表态道:“臣等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求为国除贼尔!”
朱高炽仰面看着帐顶,眼中尽是嘲讽之意,却忍住没有再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儿臣这就立即返回通州,组织与王贤决战!”见皇帝松口,朱瞻基得寸进尺道:“还请父皇再多调一些兵马,以保万无一失!”
“不行,京城的兵力不能再少,”朱高炽摇摇头,拒绝道:“你和杨荣加上张軏的军队,已经超过二十万,十几倍于王贤,还想怎么样?”(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