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周传根眼珠子滴流乱转,一时间闹不明白王学谦问话的意思,低声的说道:“先生,小的股票还没有卖。”
“哦,那么赶紧卖掉,不然一年内这只股票很难会回到5块钱以上。”
现如今的东方铁路公司的股票,从2块钱的本金,一下子涨到了15块一股,已经是无法想象了。
相信只要卫挺生在下午开始抛售手中最后的筹码,这只股票的辉煌将成为很长时间的金融界的神话。而市面上的钱荒已经开始了,各家小银行不仅不贷款了,反而想尽办法在筹集资金,或者追回贷款,想要安全度过这次金融大潮给他们带来的打击。
卫挺生看着忙不迭离开的周传根,和暗暗松一口气的芮庆荣,对王学谦苦笑道:“这两个人,恐怕闯祸的本事要比办事的本事强的多。你就不担心反受其害?”
王学谦站起来,好心情扫了个精光,丢小一句话,就走了:“该操心的是徐国梁而不是我,毕竟他才是上海的警察厅厅长,而我不过是一个商人。”
卫挺生看着王学谦气呼呼的从餐馆楼下的街边上车,良久,嘴角苦笑不已。
时也、命也,原本王学谦用的是谋略,将范季美、孙铁卿两人在交易所小股东中的影响力降到最低,然后让卫挺生选择合适的盟友,可现如今呢?整个交易所已经成了他卫挺生的一言堂,就在刚才,会议后半程的结果,让他出奇的吃惊。参与过和内部人员私买私卖的小股东一个个都站了出来,态度好的不得不了。
和会议开始时候的趾高气扬,完全判若两人。
而当卫挺生表示这些犯错的小股东转让股份中,应该考虑溢价的部分的时候,让这些人顿时吓的浑身打摆子,深怕下一个掉河里死的人就是他们了。
“哎,这个世界,果然是钱越多,胆子越小。”卫挺生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喝着咖啡,反而点的意大利海鲜面,却动也没有动。
下午,从开盘之后,东方铁路公司的股票短暂的往上走了一小段之后,就开始下挫。
短短两个小时之内,股价就下降了1.8元,收盘的时候堪堪维持在13元。
虽然同样是下挫,但是证券交易所内的股票下跌,完全没有像物品交易所那么影响大。
毕竟这支股票已经习惯了走波浪线,能一天涨2块,当然也能一天下降2块。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可是第二天,开盘时之后,股市并没有像投机者和掮客预期的那样,停止下挫,反而像是吃坏了肚子似的,一个劲的狂泻不止,这才让投机者警觉起来。
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之后,疯狂的卖单开始在柜台上登记,但是柜台前,早就涌了一大群人,每个人都挥舞着手中的股票,想要第一时间卖掉。
可是发布消息的交易所的信息墙壁上,等待卖出的股票数量不断的增加。
从几千股。
一万股。
十万股。
最后在收盘的时候,墙壁上的信息还显示着,有一百三十多万股的股票等待着卖出,但已经是无人问津了。整个交易所哀鸿一片,大部分人的脸上都传递着绝望的表情。只有极小部分人,暗暗庆幸他们在之前已经把手中的股票卖掉了。
而在这一天,东方铁路公司的股票下跌了整整4元。
已经只有价值9元一股了,谁能想得到,两天前,这只股票每股还要卖15元。
在20年的初冬,上海滩却像是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寒流,将那些投机者的心封冻了起来。不时有人开始走极端,跳楼、跳江、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让他们绝望透顶的世界。
物品交易所当有人把‘恒泰号’的黄铜招牌从门框上摘下来的那一刻,张静江的脸颊垮了下来,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岁,而蒋志清的眼中更是面如死灰,他怎么也先不到。十天前,他还是一个拥有近百万资产,实际盈利十几万的富豪,可现在他却成了一个穷光蛋。
不对,他的情况可要比穷光蛋要可怕的多。
出生在小康之家的蒋志清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钱到底去了哪里了?
可不争的事实是,他将背负带着八万元的负债,钱没有还清之前,他恐怕离开不了上海。信托公司的债务好办,但是有一笔借款,却是按照他们几个人的名义借的,还钱和‘恒泰号’所持有的股票没关系,和‘恒泰号’的倒闭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差点被要债的把马褂都扒了的张静江走出物品交易所的那一刻,回头看来一眼物品交易所的大楼,叹气道:“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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