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和他几十年来积累的威望是分不开的。
活到了七十多岁,才感觉活出了一点新滋味,每天都被人巴结,重视,甚至众星捧月般的感受,是一个再成功的商人也感受不到的。仅仅是一个代理市长,却让他享受到了这种近乎神灵的待遇。
“贤侄,你看,镇海区的议员还缺少一名,我已经给临时议会提名了你,作为候选人的身份,出席选举。”介于王学谦有逃避的嫌疑,朱葆三板着脸严肃道:“子高,你可不能再拒绝,不然我可不支持你的铁路火车站的动迁!”
朱葆三这一招,可真‘拿捏’住了王学谦的痛处。
不过当一个不管事的议员,王学谦倒是不抗拒,笑着说:“伯父怎么说,我听你的。”
“什么听我的,你是想要躲清静,我是算准了让你当副市长,你也不乐意,算了,到时候,就按照临时起草的协议,在议会中设立的委员会中,你挑一个。到时候我来运作。”朱葆三眯缝着眼睛,欣赏的看着王学谦,心中感慨,要是老三能有王学谦一半的本事,他死也能瞑目了。
要是其他听到,两人在喝茶的时候,就把议会中最重要的委员会的任命,给送了出去。
非在街头大喊,朱葆三假民主,真军阀。
好在两人的谈话都是极其机密的,根本没有泄露出去的威胁,不过朱葆三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贤侄,鸿荣老弟怎么没有来宁波?”
王学谦一愣,似乎他这茬给忘了。
硬着头皮,偷偷看了一眼神色颇为关心的朱葆三,说:“家父心灰意冷,已经没有了从政的想法!”
“寄情于山水之中……”
王学谦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关心朱葆三的脸色变化,等到发觉,朱葆三的手遮挡着尴尬的脸色,还时不时的瞄一眼,书房的隔断屏风。心头有些蹊跷不已。
突然,屏风背后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爆裂。
窜出一个人来!
王学谦这才发现,古人诚不欺我也!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刚刚在背后,编排了几句老爹,却没想到,王鸿荣竟然躲在朱葆三的屏风后面。用脚丫子想,都知道,王鸿荣眼巴巴的赶过来,为的是什么?
当官!
别小看这两个字,却蕴含着天和地的距离。
王鸿荣眼巴巴的从杭州赶来,连冲洗风尘都没顾得上,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却在朱葆三的面前拆他的台。一下子,老脸就挂不住了。顺手摔了一个茶盏,冲了出来,大骂道:“逆子,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胡言乱语的。”
说话间,王鸿荣还不忘给朱葆三抱歉道:“让朱兄见笑了!”
正当气势膨胀到极点的王鸿荣,准备动用家法,一振伦常的时候,王学谦突然急中生智,睁眼说瞎话道:“这是母亲给我的信上说的,难道不是吗?”
王鸿荣滔天的怒火,一下子小很多,很快就化解成了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黑着脸说了一句:“妇道人家,懂什么!”
良久,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脸色的王鸿荣,叹了一口气道:“你多了一个妹妹,路过杭州的时候,去看看吧!”
好不容易躲过一劫,托词离开书房的王学谦,靠在朱公馆的走廊上,暗自呼险,突然有人从他的旁边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年纪比他大上一些,油头粉面的,穿戴倒是尽显英伦风范,和大马路上卖的成衣不同,王学谦一眼就看出来对方的衣着是从英国订制的,对此,他也不陌生。
仅仅从衣着上看,显然不是朱家的仆人能够穿得起的。看着对方几乎和朱葆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型,只不过是年轻了40岁而已,王学谦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人来,没有见过,倒是听人说起过。
至于名声,公子哥的名声要是能好,就太‘扯犊子’了。
朱家的老三,倒是和眼前的人有几分相像,见对方笑盈盈的看着他,可并不完全是带着善意,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即便是朱老三,他也敢肯定,这是第一次见面。
怎么看对方的意思,似乎别有隐情啊!
王学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眼神柔和了不少,语气却不卑不亢的说道:“是三哥吧?”
朱老三明显的一愣,他可是在仆人的指认下,才知道了王学谦的身份,可是对方肯定是没有见过自己。反而还弄得狼狈不堪的时候,竟然一眼认出了他。忍不住摸了一下脸颊,郁闷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