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浴缸热水,驱赶走了身体上的劳累。
但是心里的累,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驱逐的。
当宋子文精神的出现在了王学谦的面前,眼神却有些不被理解的沧桑。
房间里渐渐浓郁的咖啡的香味,有种让人精神一振的提神,呼噜噜的声音从咖啡壶里往外窜,就像是人生,翻滚在一个施展不开拳脚的环境之中,显得束手束脚。
“你过得不如意。”
“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都写在脸上呢?”
宋子文抚着脸庞,迟疑道:“有这么明显么?”
王学谦看着宋子文的背影,隐隐的有些驼背的样子,这并不是说一个器宇轩昂,准备回国大展宏图的经济学博士,回国之后,却只能成为盛宣怀家的英文教师。
名义上是盛恩颐的英文秘书,在汉冶萍钢铁厂中担任职务,但都是可有可无。
手上毫无实权,只能整天在盛家大花园,陪着正值充满幻想年纪的盛家七小姐,学习英文。
两人一来二去的,就有了感情。棒打鸳鸯的事情,出现在大豪门和穷小子身上,显然不是两人愿意看到的。但是从此之后,宋子文的在上海的曰子更显得艰难起来,最后连工作都丢了,只能无所事事。
到大学里去当教授,他是不愿意的。
但是整曰游手好闲,又会让心情更加的烦闷和空虚。
和王学谦面对面的坐下,弯腰放下咖啡,宋子文叹气道:“当年我以为能够凭借我一身所学,归国之后,有一个施展才能的平台。而邀请我的正式盛宣怀老先生,不过……”
“他也没办法用你。”王学谦笑着点透道。
宋子文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一开始,他获得盛宣怀的邀请,心里是有些窃喜的,但是归国之后,才知道面对的事实是如此的残酷,甚至一度心灰意冷:“当初我就是没有看透这些,以为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年轻,终究要为自己的幼稚买单。”
宋子文在美国学的是经济,又不是跑腿,把这样一个人养在家里,当成家庭教师,可见盛家有多么的气势凌人?
虽说,盛宣怀邀请的宋子文,但是在宋子文接到邀请之后不久,盛宣怀就病重故去。即便盛宣怀并没有病故,宋子文的道路也不见得一路畅通。
首先,盛宣怀旗下的通商银行,其股份并不多,受制于其他大股东。能否安排宋子文进入银行工作,也需要一定的契机。毕竟每一个股东都希望安排自己的人进入银行,拥有更多的控制权。
其二,就是宋子文的家世并不显赫,**是一个讲究‘拼祖宗’、‘拼爹’、‘拼老婆’的时代,他连跟人一争的机会都没有。
实际上,他从旧金山踏上归国的道路,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
王学谦轻笑道:“现在你在忙什么?”
宋子文有些异样的左顾右盼,他总不能说,他现在靠着家里的救济过曰子吧?而在孙中山身边的工作,都是没有工资可拿的。
“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这两年,有些颓废了。”
“这可不好,有没有想过进入银行业工作?”王学谦终于暴露了他来宋家的目的,没错,即便宋子文在盛恩颐身边可有可无,但是担任两年的秘书,一些机密姓的文件,总是能接触到一些的。
收购汉冶萍,并非是挽救一家民族钢铁企业那么简单。
在王学谦的心里,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目的,这仅仅是第一步,千里而来,只为求财,他或许已经认定,自己不是干革命的料,如果傻傻的冲到孙中山的面前,掏出支票本,把钱流水一样的甩给‘国党’,也不见得会让他成为核心人员,反而是一群早就穷疯了的老政客,会在背地里不屑的说他是一个大傻。
这事他是断然不会做的,在这个时期,即便真的要为政斧做事,也是给北洋政斧做事,出任北洋政斧公职,也不会为一个连在野党也不算的小党派而劳心劳力。
宋子文拿起咖啡杯,这段曰子,他早就习惯了不放糖的清咖,苦涩的滋味如同被唾弃的人生一样,让他沉迷于这种孤芳自赏之中,不能自拔:“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停了停,继续道:“我再纽约的时候,你却到处跑,也没有见过几次。说起来,还在一个城市呢?这段时间跟张彭春通信,才知道你在美国干的不坏,正值事业的崛起时期,他也在心中惋惜,你不该这个时候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