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鬼金棒拖在地上，上面混杂着鲜红色的血液，黄色的脂肪，还有白色的碎骨与脑浆融合成的混合体，正在缓缓的流淌在地面之中，血液的原主人，那些学生，有男有女，现在已经跑掉了三分之二，但剩下的，血迹流下，染红了水泥地面，然后又被路边已经炸开的消防栓里面喷出来的水洗得干干净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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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巨大的鬼族，在杀完了周围的人后，似乎内心有些迷茫，一个人就这么呆愣愣的站着，然后没过多久，他就拖着鬼金棒，回到了原本所在的路口。</p>
他被血液打湿了的头发乱糟糟的，但他却不为所动，并没有去在乎这一切，这个刚刚杀了好几个人的鬼族，目光直直地盯着地上为数不少的尸体，那里面有一个少女，那好像是一只妖怪，看样子似乎是一只猫妖，有一条分叉的尾巴，看起来就像有两条尾巴一样。</p>
应该是一只猫又。</p>
这只鬼族盯着这姑娘稀烂的尸体，盯着她原来，应该是圆润光滑的脸蛋，还有如今只剩下半截的身体。</p>
鬼族握紧鬼金棒的拳头在不断地颤抖着，他不知不觉发起呆来，这半截尸体很熟悉，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仿佛烙在脑海中的东西苏醒了，形容一下的话，就像是走在街上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开始回响起几天前甚至几年前听过的音乐的旋律，余音绕耳不绝，明明想集中精神，脑子里却全是那个声音，怎么也停不下来。</p>
然后，他继续坐在那里，就和先前一样，谁过来，就打谁。</p>
在这一堆的另外一边，十方正在走过。</p>
他看见那个鬼族，迟疑了一下。</p>
“怎么？不杀了？”玉藻前问道。</p>
就在几分钟之前，十方一直在快速奔袭，途中遇见滥杀的，陷入负面情绪的，全部出手秒杀，没有任何道理可讲。</p>
但是来到这个鬼族旁边的时候，却停顿了一下。</p>
但也只是停顿了一下而已。</p>
随着一道拳影一闪即逝，只听见“轰”的一声，大地一震，巨石四分五裂炸裂开来，漫天碎块纷飞，灰尘弥漫，那只恶鬼被整个轰碎，覆在了地面上，变成了一层肉沫地毯。</p>
“杀来杀去，有用吗？”玉藻前对十方问道。</p>
“那只鬼族，情有可原，他一开始甚至是愿意保护其他人的，但是，他的爱人被杀了，所以他才心神失守，被【精神投影】的负面情绪吞噬。”</p>
“不杀他，他会杀更多人，堕入修罗道之人，已经救不回来了。”十方速度极快的穿过街区，顺手再度打碎了几只正在凌虐凡人的妖孽。</p>
“刚刚那几只，也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复仇而已，那几个人类，其中一个觉醒了超感知，利用自己的能力，杀了那几只妖怪的伙伴，所以他们在报复这些人类。”玉藻前提醒道。</p>
她擅长荼吉尼天法，有大光明镜，能映照人心，所以读心之后就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p>
不过，人心诡谲，谁也说不准下一秒念头就变了，她能读取的也就是过去，但永远猜不到一个人真的会做出什么决定。</p>
没人猜得到。</p>
所以她才会和十方交流，她知道十方“过去是怎么想的”，但不知道下一秒他会怎么想。</p>
比如，刚刚要杀那个恶鬼的时候，十方犹豫了一瞬，他心里是不想动手的。</p>
但他还是动了手。</p>
玉藻前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但她并不奇怪。</p>
在她以往的人生里，甚至会有人在一刹那之间转变千万种念头，人心诡谲，并不是开玩笑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能做什么决定，会做什么决定。</p>
真正清晰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持之以恒一直坚持下去的，只有极少数。</p>
“无所谓，凡是被杀意侵蚀，堕入修罗道之人，不杀他，就只是造就更多杀孽而已，他们活着，死的人会更多。”十方阴沉着脸回答道。</p>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一个人被负面情绪吞噬，就会对其他人倾诉恶意，然后其他人又会被拖入这种负面情绪里。</p>
所以，要解决这种循环，就要从源头上解决。</p>
那就是杀掉每一个已经被【精神投影】的负面情绪所侵蚀的人，才能让剩下的人活下去。</p>
玉藻前没有阻止他，因为这和她无关，她只是借助荼吉尼天法，潜藏在十方的思维里，通过他的身躯阻止天上院宮的窥探而已，十方具体做什么，她并不想干涉。</p>
谁又能说十方做错了呢？</p>
又是经过一个街区。</p>
这一次，是两个阴阳师正在互相攻伐，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不在那些保护的很好的怪异事件处理部据点护壁里呆着，居然跑到了这里来。</p>
一个阴阳师遍体鳞伤，拼命呼唤着另一个人。</p>
然而另外一个，满眼血红，那种逼命的杀气，噬人的狂意，还有搏杀的惨烈足以令身经百战的战士胆寒，很显然，这是被负面情绪所侵蚀的那种人。</p>
这两个人，一个人喊声凄厉，甚至都不愿意下重手，但另一个被负面情绪侵蚀的那个却根本不在乎，用尽全力，嘶吼着想要杀掉以前的同伴。</p>
看起来相当可怜。</p>
不过十方已经见多了，就在之前，仅仅几分钟内，他见了不下十次这样的事情。</p>
一如既往的，他出拳了。</p>
迅如闪电，刺穿防御，鲜血溅出，那个被负面情绪侵蚀的阴阳师身上的护体咒法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就像是一个鸡蛋壳一样被十方轻松的敲碎了。</p>
十方马不停蹄，立马离开。</p>
东京很大，他时间不多。</p>
但那个正常的阴阳师愣住了。</p>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心中悲戚，愤怒的质问十方，但只看见了十方的背影。</p>
十方甚至懒得回答这种话。</p>
他读过书。</p>
《世说新语·排调》二十四：桓大司马乘雪欲猎，先过王、刘诸人许。真长见其装束单急，问：“老贼欲持此何作？”桓曰：“我若不为此，卿辈亦那得坐谈？”</p>
没有他救援，这人哪有资格质问他？</p>
没有必要回答。</p>
去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了。</p>
再度跨过一个街区。</p>
只是在这里，十方突然停下了脚步。</p>
浅川歌……怎么会在这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