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失联多日的真田信幸有了消息,且是从真田昌幸口中说出,沼田城内顿时就沸腾了,一些足轻更是即兴地载歌载舞起来,还有些侍女嘴里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祈求昌幸带来的会是个好消息,信幸能平安凯旋。可就在此时,一声纤弱而又不失稳重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你们都在高兴什么,难道忘了城下是我们的敌人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头戴白户卷,身着紫系威具足,外套金色紫边阵羽织的年轻武将在一众武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来到城门前,众人见状随即在人群中让出了一条路。这武将虽身材矮小,眼神却甚是刚毅,他在人群中环顾一周,环境瞬时安静了下来,方才带头庆贺的组头此刻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垂着头,哆嗦着身子等待年轻武将的斥责。
“幸助,此番可是你带的头?!”年轻武将声音依旧柔弱,但却不怒自威,直教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组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夫人饶命!”组头匍匐在地上,颤抖着身躯,除了不断地求饶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没错,这位年轻武将正是沼田城主真田信幸的正室,被时人尊称为“小松殿”的本多小松。大约一个月前,就在真田信幸准备率部前往前往江户与德川家康汇合时,他将城内剩余军势的指挥权交到了自己妻子手中,并且告诫她“沼田城余兵不过五百,父亲大人足智多谋,若真是有意攻城,以此兵力断不能敌。真到那时,唯有开城以图存,毕竟同为真田一脉,不会赶尽杀绝。且以你的身份,即便将来右府战败,内府也不会过多迁怒于真田家。”
“既是已成水火,不动刀兵便开城投降实为不妥。”听了真田信幸的建议,本多小松不以为是:“若真是这般儿戏,那在外人看来,倒像是逢场作戏了,将来不论哪方获胜,真田氏皆难以存续。”
“依夫人之见?”真田信幸了解本多小松的脾性,因而对她的反驳并未惊讶,反倒很是好奇她能有何妙计。
“父亲大人在上田城拥兵近三千,而本家只有五百,主动出击断不可能,但一攻即破也说不过去。依妾身之见,唯有死守本城方是出路。这既是做给父亲大人看的,也是给外人看的,只有这样才能至少保真田一系平安。”
本多小松的这番话让真田信幸欣慰不已:“看来夫人是明白我的用意的,那这段日子可是要辛苦你了。”
“毕竟是一家人啊,妾身相信若是父亲大人在此,也会同意你我的想法的。”本多小松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
就这样,目送真田信幸离开沼田城后,本多小松立即着手领内动员。由于青壮男丁皆随军出征,本多小松便动员城内妇女入伍,特别是中年农妇,更是被挑选出八十余人编入她的卫队,成为沼田守军中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此外,家中的侍女和小姓也都被动员起来,经过简单训练后编入各队,主要负责城内治安和城门守卫工作。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沼田城内可用兵力便达到了近千人,这让时刻关注城中动态的真田昌幸惊讶不已。
就是在这番扩兵备战中,本多小松的威信逐渐树立起来。特别是在击退上田方面的两次试探性进攻后,更是得到了全城将士的拥护。从那时起,她便穿起了真田信幸留下的具足,以男人的姿态穿梭于城中各地,确保在信幸回来前城池不落入他人之手。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早就被吓破胆的小组头,本多小松神情平静:“念你初犯,自行下去领罪吧。”说罢,便随意地挥了挥手,让组头下去领罚了。按照之前订立的规矩,带头煽动情绪者,初犯仗责二十,再犯放逐,若情节严重,不论是否初犯,均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