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三十四年来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衰老得如此之快?

他的肩膀虽然依旧宽阔,但他的背却有些驮。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他消瘦苍老得让她第一眼差点没认出。

对面的男人似乎被她的话给刺激到了,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他这一咳嗽,船舱外便有脚步声临近,并传进一个低沉且带点问询的声:“主子?”

齐桓抬手。

船舱外的那一抹身影便退了回去。

齐桓也停止了咳嗽,放下帕子直直望向面前的拓跋娴。

“我身体出了点问题,不过,娴儿,你却是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还是那么的年轻貌美……”

拓跋娴轻轻摇头,“我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年轻貌美早已与我无缘。”

齐桓却坚持说:“不,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当初那个风华正茂的大辽长公主,是我最心仪,也是唯一心仪过的女人。”

拓跋娴侧过头去,不想听。

“你躲了我三十余载,今夜突然掳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情话么?”

拓跋娴笑了笑,唇角带着三分自嘲两份讥诮。

“你那些情话,骗骗当初十八岁的我可以,今年,我已五十二了。”

“再过八年,我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们便要给我庆贺六十寿辰。”

齐桓自知理亏,但他除了道歉,其他都做不了。

“娴儿,我亏欠了你三十四年,我罪大恶极,如果有来生,我再补偿你。”

拓跋娴唇角的讥讽越发深刻。

补偿?

来生?

她这在佛前伺候了十几年的人,心里其实都不敢奢望会有来世。

“娴儿,我们久违重逢,今夜我只想接你出来叙叙旧。”

齐桓目光扫过这船舱内的布置摆设:“你看这里一切,是不是很眼熟?”

“我都是照着我们当初在江南水乡第一次相遇来布置的。”

根本不需要齐桓这番讨好的提醒,拓跋娴刚进船舱看到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的用心。

“还有这碗凉皮,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吃,我给你带来了,你尝尝看?”

拓跋娴凝视着面前那碗热过就风味不再的凉皮,心内略觉好笑。

这个人,还是当年那个只知道骑马打仗的人中贵子,大齐武王。

衣食住行这块的事儿,他依旧是外行,却又偏偏要拿这外行的事来表达关心,却不知会弄巧成拙吗?

看到拓跋娴一直盯着那碗凉皮看,却迟迟不肯抬筷子。

齐桓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凉了?我命人拿去热一遍……”

拓跋娴却抬手挡住。

“不必了。”

“齐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人的胃口是会变的。”

“娴儿……”

从客栈到船舱,这一路上齐桓一直在笑,在观察,在小心翼翼的讨好。

但这一刻,他笑不出来了,眼神一点点暗下去。

“娴儿,是我对不起你,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很惭愧。”

拓跋娴静静的看着他,在等待他给出那个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可是,齐桓只是在诉说着他对她的思念,他的忏悔。

岸上传来打更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