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威逼利诱(2 / 2)

晚宋 高月 0 字 2021-09-22

“大将军的意思是让我连文官的爵也一并草拟。”冷千铎突然丢出试探之剑。</p>

果然,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张信之惊得脸色煞白,茶杯几乎要脱手落下,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他、他竟夺了我的权么?”又想到刚才儿子说的事,几乎不容置疑,李思业已经拿自己开刀了,现在他急于知道,冷千铎来这里仅是一个暗示还是想宣布什么事。</p>

既想通此节,张信之心反倒平静下来,淡淡道:“前段时间,我一直忙于科考,听说李总管想改革官制,冷将军和李总管走得最近,不知这种说法可属实?”</p>

冷千铎见话已经说到了明处,便不再敷衍,郑重道:“大将军确实给我说过此事,他之所以还没和张大人商议,可能是因为想法还未成熟的缘故。张大人也知道,大将军现在是金国驸马,齐鲁郡王,连皇上都相信大将军的忠心和能力,把山东完全交给他。这二个月来,慕名前来投靠的官员、名士不少,甚至元好问、王若虚、郝思温、王文统、李治、姚枢、李汾这些极有名望的人也来了山东,这是山东之幸事,怎能不大用?”</p>

说到此,冷千铎偷眼看他,见他神色凝重,目光阴冷,心中冷笑一声,继续道:“另一方面连年大熟,人口激增,山东也不象几年前那样民生凋敝,老百姓的日子也慢慢兴旺,无为而治应转成有为而治,赋税、田制、工商、民生、官学、礼制、刑律、吏治都要提到日程上来,仅靠张大人一人之力是抓不过来的,况且张大人日夜操劳,大将军也于心不忍,所以大将军的思路是成立一个集体决策机构,把张大人身上的担子分给大家担。”</p>

“集体决策?哼!这分明就是夺我之权。”张信之心中冷哼一声,傲然起身道:“老夫的官是皇上所封,要罢也只能皇上来罢!”他心一横,为给皇上保留最后一点尊严,他豁出去了。</p>

“嘿!嘿!”冷千铎一阵阴笑道:“张大人,不要不知好歹,大将军命我来劝你,是看在你过去的苦劳,看在赵阁老的面上,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走到这一步,可不是靠讲仁义得来,我就直说了,你若自动退仕,大将军给你最高的爵位,保你终身荣华富贵,你的儿子,我们也会重用。但你如果真一义孤行,哼!哼!”</p>

冷千铎走了几步,突然冷声道:“就怕不久这栋宅子就会变成鬼屋。”</p>

“鬼屋!”赤裸裸的威胁,张信之勃然大怒,手指冷千铎痛斥道:“君子以仁义服人,以仁义治国,方为正道,想你们这种奸佞小人,能成何气候,想杀我?老夫这府中有二十二口人,不!还有鸡犬,你们都来杀吧!统统杀光,杀了我,皇上自会表彰我气节,千古流芳,而你们,哼!不过是奸佞录上多一页罢了。”</p>

冷千铎见其头硬,心中也暗暗佩服,但权力斗争却容不得妇人之仁,李思业已经动了杀机,不过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在手。</p>

冷千铎从怀中取出一块圆形玉佩,扔在案上,‘啪嗒!’玉佩转了几圈,才停止下来,只见这玉佩晶莹碧绿、入手温润细腻,上面刻有‘长生’二字。“只怕遗臭万年的是阁下吧!”冷千铎森然冷笑,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张信之的双眼。</p>

张信之突见此玉,眼睛猛地瞪圆,心似一脚踏虚,直沉万丈深渊,他的面皮胀成紫黑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顺着两鬓、眉间,片刻遍流满一脸。</p>

“你们去过紫竹巷?”他抬头,眼睛竟闪过一丝惶恐,又见冷千铎又取出一条绣有鸳鸯的红色汗巾,他向前猛冲两步,作势欲夺,却被冷千铎一把收起,张信之两腿一软,颓然无力地跌着到椅中,目光却恶狠狠地盯着冷千铎,半晌,才从绷紧的嘴角迸出两个字:“卑鄙!”</p>

冷千铎却不以为然,冷笑道:“若不是你行为不检,我岂会抓住你的把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好色薄幸!若你死了,此事必将成为千古佳话!但若你不想死,那她们母子俩立刻可以回到紫竹巷,我且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p>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逼我退仕,以李思业之权完全可以免掉我的职务!”张信之突然激动起来,他挥舞着拳头,神情激昂,眼睛似要滴血,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下属寡妻私通生子之事,竟然被他们抓住,用来要挟自己。</p>

“正如你所说,你金国皇帝任命,须他罢免!”冷千铎又淡淡道:“其实你若识时务,大将军也不至于这样绝情了。”</p>

“哈!哈!哈!”张信之一阵狂笑,他突然恍然大悟,冷笑道:“我明白了!名声,他李思业是怕坏了礼贤下士的名声吧!”</p>

他早就看出来,这李思业眼中无君无父,完全是奸雄之辈,从前力量弱,装模作样向朝廷臣服,可如今野心越来越明显,俨然是山东的土皇帝,可偏偏还要披上一件仁义忠心的外衣?重用自己儿子,派心腹来说,这是李思业的礼,若不识相,他就会先杀了自己,再把自己的丑事公布于众,让人耻笑万年,甚至还会造出自己羞愧自杀的假象,狠啊!抓准了自己好名声的弱点。</p>

想到此,张信之不由万念皆灰,心中暗暗狂呼:“皇上,为臣已经尽力了!”</p>

他突然觉得身心疲惫之极,半晌,才颤声道:“科考使我精疲力竭,旧疾复发,明日,我便会递交辞呈,请转告李总管,官制改革,属下就不参与了。”</p>

冷千铎走后,张信之便把自己关在屋内,一直到下午才把儿子叫来,淡淡道:“你若想去,为父不拦你。”凝视儿子欣喜若狂的眼神,张信之突然觉得自己心已经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