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大家伙儿眼里,三皇子刘镐虽然为人咋咋呼呼,用兵打仗,却着实得了其伯父,大汉开国太祖刘知远的真传。最近半个月来,几次在关键时刻调兵遣将,都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特别是最近一仗,此人先是亲自带队吸引郑子明等人的注意力,然后果断派遣骑兵突袭周军屯粮的营寨,更是一招神来之笔,令军中许多身经百战的老将都自叹不如。
而凭着这一连串胜利,刘镐在军队中的威望也节节攀升。与之相对,杨重贵和呼延琮两个,则日渐坐实了“有勇无谋”的恶名。非但许多跟着刘镐从河东赶来的心腹,如杨桐、李进、武玄霸等,对杨重贵的临阵指挥能力不屑一顾。甚至有一些曾经被杨重贵从战场上救下来的故旧,也开始怀疑大家伙先前屡战屡败,是不是因为杨重贵遇到了郑子明这个克星的缘由。
毕竟,杨重贵与郑子明二人之间的交情,早就传得众所周知。郑子明的枪法和兵法,据说也得到过杨重贵的亲自点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年头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姓郑的把杨重贵的本事和脾气秉性都摸透了,然后再有针对性摆兵布阵,肯定会收到奇效。
“殿下,今日出发之前,杨将军让我等提醒您,不要追的太远,小心郑子明故意示弱!”也有几个脑袋实在不开窍的,明知道三皇子刘镐不爱听,却依旧从后队追上来,大声提醒。
“杨将军?哪个杨将军?”没等刘镐皱起眉,张元衡已经抢先一步回过头去,疯狗般冲着来人咆哮,“杨将军是李靖的弟子么,还是额头上长着第三只眼睛,能看过去未来?他那么有本事,怎么会被郑子明打得闭门不出?”
“是啊,杨将军只需管好辎重就行,不要给殿下添乱!”刘镐的心腹爱将,骑兵都指挥使杨桐也撇着嘴,大声帮腔。
没来河北之前,他心中就幻想着有朝一日,定要跟杨重贵争一争谁才是真正的杨无敌。如今看到把对方踩进泥坑里机会,当然不可能脚下留情。
“让杨将军省省心吧,殿下知道怎么做!”
“这里只有殿下,没有杨将军!”
“杨将军那么有本事……”
其余平素跟张元衡走得比较近的武将,也纷纷摇头撇嘴,根本不把杨重贵的好心提醒当作耳旁风。
形势明摆着,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杨重贵的克星是郑子明,而那郑子明遇到了三皇子,也等同于遇上了命中注定的克星。今天大伙一鼓作气将其赶过泒水河,明天就可以在祁州城外扎营。后天,说不定就能攻进祁州城内,然后挥师直指邺都!
正兴奋得难以自制之际,忽然间,耳畔传来一阵低沉的龙吟。“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像寒冬腊月的北风,瞬间就把寒气送进了所有人的心底。
“谁在吹角?”三皇子刘镐猛地拉住了坐骑,四下张望。
这个时候,他可顾不上再嘲笑杨重贵胆小多事了。刚才那声画角,明显不是河东兵马常用的旋律。听起来比河东军的常用于号角声压抑许多,也悲壮许多,甚至隐隐还带着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然。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接下来传入他耳畔的,只有一片慌乱的惊呼。正南、正东、正西,三个方向的旷野上,数以万计的周军,洪流般滚滚而来。刹那间,便将天地之间所有亮色,吞没在马蹄溅起的尘烟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