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婆娑，花木的影子在青石地板上轻轻晃动。静海虽然是小县城，但因为靠近天津卫，又有大运河之利，倒也繁华，知县衙门非常奢华。走在平整的石板地上，脚非常舒服。</p>

高原恼火在在前面疾走，徐以显则不紧不慢地跟着，好几次高原都不得不停下来等他。</p>

“老徐你就不能再快点，这么夜了，我也累了。”一想起江陵，高原心中欲望腾飞如火。</p>

终于走到二院门口，徐以显枪先一步跨到门口，伸开双臂拦在高原面前。春风从大门口吹来，拂动他身上的衣袍，犹如一只巨大的蝙蝠。他神秘一笑：“将军就不问问李自成的使者是谁吗？”</p>

高原见他神色古怪，停下脚步，却不回答徐以显的问题，“李自成这次派人来不外乎两点。你也知道，孙传庭这次出关，给李自成的河南战局很大压力。作为他名义上的部署，陈留军战斗力也强，就留在开封的定远营而言，可抵一万精兵。李自成战事不利，只不过是要我军协同配合。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为他打仗，我高原还没傻到这种地步。至于询问山东战事，也不过是想来探察一下我军虚实。你也知道，李自成忌我已久，早就想动手收编我陈留军。对此，你怎么看？”</p>

徐以显也知道，在傅山来河北战场以后，自己的首席参谋已经让位。平日里他只做些收发联络工作，不过是高原的一个主薄。上次青县之战以后，高原对他也有看法，这话本不该由他来回答。可内心中总忍不住有指手画脚的冲动，听高原这么一问，他沉吟片刻，回答道：“其实，将军的忧虑在于如何处理好同李自成的君臣上下秩序。名义上我陈留军是闯军一部，就目前而言，我陈留军势力已经大到与李自成分庭抗礼的地步。这个秩序未免就有些不好维持。就高将军你而言，已经取代了当初曹操的地位。分家是早晚的事情。在我看来，迟不如早。早些分家，别人也没什么话说。最怕的就是，有一天李自成称帝。人家就是皇帝，你高将军是臣子，君臣名分一定。再分，那就是叛逆。到时候，李自成封将军一个职位，然后在将你属下各将提拔到同你一样的位置，分裂陈留军。你又能怎么样？”</p>

称帝，高原心中冷笑，李自成不就是想当皇帝吗，地球人都知道。他面色如常，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淡淡道：“分不分家，什么时候分家可以再议，你说说，如果李自成让我出兵攻打孙传庭，如何处理，若我一口回绝呢？”</p>

“只怕不成。我军目前的重心放在黄河以北，若不答应，很难说李自成不会兵发陈留。陈留军呆在河南一天，都是闯军的一个异类，徒增许多变数。”</p>

“那么，如何处理呢？”高原继续语气平淡地问。</p>

“简单。”徐以显得意地摸了摸胡子，一张瘦脸在月光下明暗分明：“将军不是要扩军吗，定远营可暂时不扩充兵力，还保持两千五百的精锐。相反，我可增加子玉的曹字营，反正我们现在人手充足。将曹字营扩大到两万人马。到时候，就对李自成说，我陈留军开封地盘上曹军作乱，因忙于平乱，无法抽调兵力参加攻击孙传庭。”</p>

高原闭上眼睛想了想：“开封那边也需要一个大将坐镇，应保不成，我也有意让子玉主持。就这样吧。时辰也不早了，让青主和荀先生不要来了，这么晚叫他们过来也不好，有事明天再说。至于那个使者，安排他住下。拖上几日再说。有工夫再安排时间见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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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高原点头，徐以显心中一喜，他知道自己的意见还是很受高原重视的。不过，他脸上表情更是古怪：“荀先生和青主我马上让他们不要来了。不过那个使者……”</p>

“怎么了？”高原有些奇怪。</p>

徐以显突然一笑：“将军，以您的身份，三妻六妾也很寻常。就算是一普通的富家翁，只怕也有三五个女子养在家里，千万别想太多。”</p>

高原心中又是疑惑又是烦躁：“别弄这些莫名其妙的，有话直说。”</p>

徐以显放下手臂指了指身后那间灯火通明的大厅，“李自成使者就在里面，将军若要去见大可过去。不过，您大概还不知道使者是谁吧，而且又选在这个时间。”</p>

“谁，是谁？”</p>

徐以显：“是高夫人的侍女小红。”</p>

“啊！”一瞬间，高原突然想起那个脾气暴躁的姑娘，那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就在开封，当李自成在暴怒中要杀自己时，是她尖叫着扑到自己身上。</p>

可自己却是怎么对她的，为了整个陈留军的利益，依然离开。不可否认，高原和她在一起只是紧张，却没有同红娘子在一起那么激动，那么回味无穷。可是，小红的对自己的情意却是那么浓烈，浓得如同当初的妞妞。</p>

一个孤独的背影在眼前闪过，在那片山冈之上，小红孤零零地骑马目送自己去陈留。那一刻是如此的让人心头发疼。</p>

高原已经明白徐以显想说什么了，这个奸猾的家伙大概是想提醒自己，切不可因私人感情破坏了陈留军的大计。</p>

无力地朝徐以显挥了挥手，“你走吧，我一个人静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