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面色一冷，呵道：“关公公，你也是王府老人，怎可如此慢待客人，还不快去。对了，高将军的衣服有些破旧，你马上着人依照他的身材拿几套合适的衣服过来。还有，从今日起，高将军的饮食你要多留心。高将军是个武人，食物中多加些酒肉，量也要足些。”</p>
“是。”</p>
高原有些感动，忙谢道：“多谢大王，高广穷鄙惯了，对衣食倒不甚讲究。”</p>
“对了，高将军刚才有话要说。请讲。”周王含笑着举起茶杯喝了一口。</p>
见案上只有一杯茶，高原心中叫苦，现在的他更愿意面前是一盆米饭。算了，还是快点把事情说完，若迟了，等下酒宴一散，可要挨饿。</p>
“周王，我这次来是受傅山先生感化，愿意弃暗投明，做大王内应。另外还有机密大事禀告。”高原便将黄河南岸发现明军骑兵探马一事报告上去，并说，估计是河北军南下了。开封之围不日可解，大王到时候尽可内外呼应，取得开封大战的胜利。</p>
听完高原的话，周王眉头一皱，命人取出地图看了看，不住摇头，说：“高将军的猜测不对。朝廷现在可用之兵并不多。关宁军要防止建州东虏南下，肯定不可能来河南。至于河北军，又有拱卫京畿的重任，也不可能动。再说，皇上圣明，也不可能将京畿兵力抽调一空，以免给了乱臣贼子以可趁之机。山东那边还能抽调些军力，不过，如果山东的军队一动，建州人就可从海上出击。因此，所谓黄河南岸出现河北军一事，应该是前段时间的朱仙镇残部。当不得真。”</p>
听周王这么一分析，黄澎连连点头。</p>
高原也大感佩服，按说，前几天罗汝才为了能从激烈的攻城战中脱身，制造了许多明军南下的假象。就连精明如李自成等人也被他蒙在鼓里。却不想这周王不出开封城，仅凭分析就得出明军没有南下的决断。这就不能不让高原吃惊和佩服了。</p>
但高原这次进城市来本就是来打周王宝藏主意的，至于有没有援兵同他也没任何关系。</p>
“不过，我对你先前同黄大人的所说的闯军缺粮一事倒也有些兴趣。”周王认为高原有些失望，安慰道：“这么看来，我开封只要坚持下去，用不了多就，闯贼粮尽自然退兵。高将军你认为呢？”</p>
高原忙回答说是。并道：“闯贼一向习惯裹胁百姓蚁附攻城，一旦攻击不顺就会裹胁更多百姓。如此恶性循环下去，人越来越多，粮食也就越来越少。”</p>
“好！”周王一拍桌激动地说：“理不说不透，高将军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坚持顶住闯贼的前几轮攻势，贼日久缺粮就注定了崩溃的结局？”</p>
高原心中摇头，这个周王还真是一相情愿呀，连自己忽悠的话都信。对不起了。</p>
“大王圣明。”高原言不由衷地说。</p>
激动之后，周王面色一暗，“可惜我开封官员大多不懂军事，都是文弱士子。大战一起，只怕心思就惧了三分。一旦有事，首先想的是如何推脱责任。不要说招募的民团皆不堪用，就连领军的将军也找不到几个。”</p>
“这事也简单。”不知怎么的，高原见周王一脸黯然，心中有些难过，便出了个主意：“文官虽然不懂军事，可守城战不需要什么高明的战术。只要制定出严格的应对方法，比如敌人怎么攻击，我该如何应对。一一写成条文，遵照执行就可以了。但有一点，官员必须带头坐镇，否则，官吏都溜了，叫将士如何拼命。大王可将开封分成几个防御段。每段派专人防守，哪一段出问题就找负责那段的官员问罪，直接杀头，抄家。如此，他们敢不效死。”明朝的官吏大多懦弱，一但有事，都想逃避。所谓背黑锅你去，有好处叫我。登城厮杀，他们才不愿意去呢。</p>
周王击节叫好，“如此也不错。黄大人，你看呢？”</p>
黄澎瘦小的脸上一亮，“好办法，大王，西门那一段贼势最盛，交给我吧。只要放一个闯贼进城，不用你动手，我黄澎自刎以谢天下。”这一席话掷地有声，让旁边的高原身上一热，不禁高看了黄澎一眼。</p>
“至于如何防备，制定什么样的防御条例，高将军有何高见，不妨一一说来。”周王又对高原一施礼，“青主信上说了，高将军是沙场骁将，可愿教我？”</p>
高原心中一动，忙还礼：“敢不从命。不过，制定防御条例不可凭空想象，纸上谈兵。高广一时也说不出可所以然。要不这样，这几日我亲自上城墙去看看闯贼是如何攻城的，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要周王答应自己这个请求，不就可以在开封城里自由来去，也多了寻找宝藏的机会。</p>
周王点头，“好，就拜托高将军了。”说完话，立即从腰上解下一块金牌递到高原手里。“这是我的随身腰牌，见牌如见人。凭这个牌子，高将军可自由出入任何一处，甚至我的王宫。如有阻拦，杀无赦。”</p>
高原这回是真的感动了，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p>
“好，明日高将军就同我去西门吧。”黄澎笑道：“我那里可不用什么腰牌。”</p>
商量好这事，周王也不顾及有高原这个外人在场，分派了一下分段防御的事情，命令关公公下文，请李巡抚批准。</p>
开封的防御分段承包大概是这样：巡按御史高名衡与守道苏壮守西城，开封府推官黄澎守西门、左布政使梁炳守东门、右布政使蔡懋德守曹门、开封知府吴士讲守南门、管河同知桑开第守北门。</p>
而周王自带周王府官兵作为总预备队机动。</p>
若那一段放进一个闯军，守城官吏斩首。</p>
二人也不回避高原，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子商量兵力布置，和武器的配置，以及突发事件的应对方案，让高原把开封的情报摸了个门清。</p>
商量完这一切，周王又问高原，“高将军是老军旅了，这样布置可好？”</p>
高原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多谢周王信任，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p>
“对了，高将军现在反正了，怎么也得给一个功名。等下我就让人给你填一个报身给李巡抚，报你一个游记将军的功名。将来等开封围解，即去兵部备案。”说着话，周王轻叹一声，“刚才朱校本的那些混话我也听说了，哼，不就是一个奉国中尉而已，也敢对我的客人无礼。我已经命人打断了他的狗腿。为方便将军行走，这个游记将军的官衔望您不要推辞。”</p>
高原几乎被他的气度给折服了，眼睛里有些发热。这个人可真是个人杰呀，可惜他只是一个王爷。而明朝制度根本就是将这些王爷当猪一样养，就算你再有才能，也没有任何出头的余地。</p>
可惜了。</p>
这等胸襟宽广之人就要随着开封已经湮灭了。</p>
商谈好明日上西门的事情之后，高原在关公公的带领下，朝住所走去。刚出门的时候就看见莫清正抱着那只白鸡啃个不停。高原忙将他扯到一边，小声怒吼，“可恶，给我留一点。”</p>
关公公呵呵笑道：“高将军若腹中饥饿自可吩咐，我这就让人送来。”</p>
高原忙谢道：“多谢公公，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公公们不都是住在皇宫里的吗，怎么王府里也有？”</p>
关公公道：“我是周王大伴，侍侯大王多年。大王成年封藩之后，自然就跟着过来了。同时，皇上也赐下不少太监侍侯。”</p>
“哦，原来是这样。”高原有些明白。</p>
关公公叹息一声，突然道：“大王这几年也老了，我也老了。看到大王忧心于开封守备，我心中很是难过。只恨不能替大王出力。将来若有事，只能用这条命报效了。”</p>
吃住都不错。周王府也有好几百年历史，显得古朴庄重。住在里面，倒有点投宿古庙里的感觉，安静祥和。里面的摆设和家什也让高原二人大开眼界。</p>
其中有一只镏金铜面盆最为精美。上面用金箔细细地贴上梅花。</p>
莫清一见着盘眼睛都绿了，马上抽出腰刀试图去刮上面的金子。</p>
高原大骇，“别乱来，这点金子太少了，要弄就弄大的。别因小失大。”</p>
第二日一大早，王府的下人过来服侍二人吃过早饭，又说要带高原去西门。</p>
“黄大人昨天晚上就搬去西门住了，今天一大早就派人过来问高将军何时过去？”</p>
“就去就去。”回话中，王府已经准备好马匹。</p>
开封城之大超乎高原的预计，就算在后世，他一直呆在草原上。老家米脂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城市。在他心目中，西安已经是一座大城市了。可今天骑马在开封跑了半天，还没跑到西门。这让他大为惊讶，看来这开封的面积比起后世的现代化都市西安也小不了许多。这么大一座城市，要防守起来，兵力太少恐怕不够。</p>
也因此，周王招募了不少壮丁。</p>
可临时招募的人员军事素质太低。即便靠着高墙死守，死伤想来也是急大。问题是，就算开封粮草充沛，靠人命去填，守住城市。将来也没有力量反攻。没有反击力量的防守不过是死守，还是没有出路。</p>
好有最讨厌的一点，明朝一向对藩王有戒心，即便周王在开封取得最后胜利。凭此大功，将来想必也没有好下场。靖难事变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p>
不知不觉中，高原为周王担心起来。</p>
想了半天，高原突然失笑，“不过是一个同我没任何关系的周王而已，我又瞎操心什么。等下上城去看看闯军的攻城战，然后胡乱着写一个条陈给周王算了。他周王也好，李自成也好，是死是活自然由历史来决定。我还是找出周王的宝藏要紧。”</p>
上了城墙，李自成还没有开始进攻，上面很是安静。问了一个士兵，士兵回答说黄大人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现在正在箭楼里喝茶提神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