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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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之，坦之，你怎么了？”</p>
荀宗文带着几个卫兵闻讯赶来。</p>
“六万条命呀，六万条命！”高原浑身稀泥地跪在地上大哭。</p>
与此同时，同样的暴行在其他地方继续上演。黑夜喧哗躁动，杀戮的气息四处弥漫。</p>
荀宗文默然地看着已经被填平的凹地，眼泪长流。</p>
夜色深沉得若化不开的浓墨，风中那血腥味已经被泥土所掩盖，再嗅不到了。</p>
“高原，高原。”小红使劲地扯着高原，“快去找夫人，不能去攻城，我不要看到你去送死。”</p>
甩开小红的手，高原摇摇头，“没用，现在找任何人都没用了。我已经和李自成彻底撕破了脸。”</p>
荀宗文大声叹息，“坦之，你怎么这么糊涂呀？”</p>
“我不能装什么也没看见，我不能装……”高原大声说。</p>
这个时候，脚下的土一动，一只手破土而出。</p>
“啊！”小红猛地跳了起来。</p>
“有人活着，快挖！”高原大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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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杀了六万俘虏之后，李自成带兵回到开封。左良玉被刘宗敏伏击后，带着残部逃到襄样阳，再也没有北犯的可能。而丁启睿军却彻底地覆灭了，只保定总督杨文岳一部退到汝宁，这也是朝廷在河南唯一的一支军事力量。</p>
至此，明朝再也无法组织起这样的力量用来镇压国内叛乱。就像一栋已经被抽掉立柱的大屋，朱家天下的倒塌已经不存在任何疑问。</p>
至于已经失去外援的开封城，已是一颗熟透了个果子，只需伸手就可摘到手心。</p>
高原已经彻底对李自成这支暴军失去信心，幻想彻底破灭了。他很快地交出骑兵部队，到去开封报到。同行的还有五百王、黄两家乡亲和三被辎重兵。本来，高原有意去求高夫人将荀宗文和他手下的辎重兵调回后军，以免同自己一起去开封攻城送死。无奈，荀宗文只摇摇头说：“去那里都是苟延残喘，还不如大家伙一起同生共死来得痛快。”</p>
至于骑兵，李自成是志在必得，由不得高原不给。同骑兵战友们分别的时候，众人都流下了热泪。</p>
骑兵新的主将也到了，本来，高原他们认为骑兵的新主将会是刘宗敏。可事实出乎大家的预料，新的主将居然是红娘子。</p>
红娘子满面羞愧，一拱手，“高原，这事……”</p>
高原苦涩地一摆手，“什么也别说了，骑兵交给你我也放心，这样也好。望你将来善待这八百弟兄。”</p>
红娘子点点头，“放心吧。”</p>
二人都是豪爽之人，只笑了笑，拱手作别。</p>
开封战线的主将本是曹操罗汝才，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将领，不过，在他浑浊而朦胧的眼神中还是有些微的狡黠的光芒暴露出来。对高原的到来，罗汝才非常欢迎，本打算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做参谋的。但李自成有军令传来，说是高原队必须安置在第一线。</p>
罗汝才只能遗憾地说了一声珍重，将高原队派到西门驻防。</p>
刘异地被甘霖伏击全军覆灭的消息震惊了整个闯军，没人会想到这个能征惯战的猛将居然会中了甘霖的奸计，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p>
暴怒之下，刘宗敏带了大军前去青木岗征剿。却不想，那甘霖也知道刘异地的头颅是一个烫手的热山芋，早早地带着队伍狂奔几百里路，躲到彰德府去了。他现在什么事都不用做，只静心等待朝廷的封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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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火如荼，大雨之后的黄河怒涛咆哮，每个浪花都在火红的晚霞里闪烁着金光。远远看去，如同流淌着一河灼热的铜汁。</p>
一艘小舟停靠在岸边。</p>
高原带着新任亲兵头莫清站在堤坝上，朝一个青衣文士一拱手，“过了黄河就是山西地界，一叶扁舟，一帆好风。此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青主兄一路保重。”</p>
因为骑兵部队已经交了出去，接下来又是惨烈的攻城战，高原实在不忍心让这个谋士死在城墙下。再说，几个月相处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要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骗人的。反正他也一直想回太原老家，何不成人之美？</p>
“真要放我回家？”傅山一脸惊喜。</p>
“哎，高原无能，拖累大家了。”高原握住傅山的山，伤感地说：“青主，我也知道我脾气不好，平时对你又打又骂。但你还是为我出了那么多力，对不起了。说句实在话，以先生大才，在我这里委屈了。回家去吧，有缘再见。”</p>
傅山眼睛一红，道：“坦之，等开封战后，你只需按照我们先前计议的路子走，等安定下来了，我就回河南来帮你。”</p>
高原摇头：“走吧，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也许那时候我已经化为一堆白骨。就算到时候，我高原能够乘势而起，成为一方诸侯，你傅山想来我欢迎，不想来也不勉强。来人，送青主先生。”</p>
莫清捧上一个包袱，里面是高夫人以前赏赐给高原的财宝。</p>
傅山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坦直，这里面是我以前进出开封的路引和周王府发的凭证，还有我写给周王的一封引荐信。”</p>
高原愕然，“我拿着东西做什么，难道还去投奔周王不成？”</p>
傅山哈哈一笑，昂首向天，“坦之是潜渊神龙，周王何德何能，能做你的主公？再说，开封破城在即，去投周王，不是把你往死路上送？开封城中王族无数，皆富可敌国。其中尤以周王为甚。周王也知道开封迟早要破，将家产换成黄金藏在城中隐秘之处。坦之将来可凭我这封引荐信混进城去，找出那个宝藏所在。等将来拿下开封，找机会起出，可为夺取天下之资。”</p>
“有多少黄金？”高原无所谓地接过锦囊。</p>
“哈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会给你一个惊喜的。”傅山哈哈大笑，跳上船去，“走了！”</p>
船慢慢走远，很快消失在那一片晚霞当中。</p>
通红一片中有傅山的歌声传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洗我的臭脚丫……”</p>
歌声凄厉阴郁，却又洒脱不羁。高原心中一片迷茫，今天的傅山和往日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p>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傅青主呢？</p>
“我以前也太对不起这个傅山了。”</p>
高原眼睛突然有些发热。</p>
“将军，这里风大，我们回营去吧？”莫清上前扶住高原。</p>
“好的，回去了，人终究要面对现实。”高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在哗哗的水声中一阵“噪切”的噪音传来，抬头看去，晚霞已经变成一片漆黑。天空中滚动着朵朵墨色黑云。</p>
“什么东西？”那片片黑云在空中快速地蠕动，仔细看去，却由无数黑点组成。</p>
“蝗虫！”莫清大叫。</p>
好多蝗虫，全世界都是蝗虫那对邪恶的门牙。天空彻底地黑了下来，满耳都是“嗡嗡”的噪音。</p>
崇祯十五年夏，旱灾之后的河南又起蝗灾。</p>
是时，开封之围正紧。</p>
（本卷终）</p>
卷后语：</p>
总算写完这一卷了，结尾部分因为控制不住情绪，写得糙了点，将来心情平和时修改下。</p>
朱仙镇大战已经高一段落，接下来是惨烈的攻城战。到时候又有新人物加入：雄才大略的周王、野心勃勃的罗汝才、慷慨激昂的开封推官黄澎、虫子一样死去的开封百姓。当然，还有我们的老朋友，疯狂的李自成。傅山走了，或许该换一个军师。船山先生来了。</p>
好吧，承认一下，这本书的成绩很不好。不过，为了一圆我的架空梦，还是会努力写好的。</p>
谢谢那些支持我的读者。</p>
票就不要了，以免有人说：“你不让我们读者爽，我就不给你票。”-------呵呵，开个玩笑。道歉。</p>
不过。</p>
李闯的闪闪大刀不会让乱世的百姓爽。</p>
清兵的滚滚铁蹄不会让乱世的百姓。</p>
历史总的来说是沉重的。</p>
不过，黑夜过去就是黎明。这是发生在平行时空的另一段历史。或许又有所不同。</p>
希望回来的。</p>
再次谢谢我的读者。</p>
-------青铜人头。（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