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中心有一个很大的骡马市，规模不小。今天王有才因为牙疼，起床晚，来得迟了些，刚一进市场，迎面就是一道极浓的腥膻，放眼望去，都是人和畜生。</p>

“这味正。”王有才用力地抽动着鼻子。</p>

帐房先生老安本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刚一走进牲口市场，立即被这股味道熏得头昏眼花，强忍着恶心道：“东家，还是快点买牲口吧，我，我有点受不了。”</p>

“你这人什么都好，字好，帐算得好，可就太爱干净，庄户人家，哪里有那么多讲究。”</p>

“可你狗日的不是庄户人家呀。”安先生腹诽，“一个有着千亩良田，一百多户佃农的财主，怎么说也得讲究些生活的情趣，怎么弄得比佃户还佃户？老子若有你那么多钱，不定过得有多滋润。”</p>

藐视归藐视，活还得帮东家做。</p>

不半天，王有才便挑了五匹儿马，全是一岁半的。一个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毛色暗淡，脏得像叫花子身上的破布。眼神也是暗淡无光，一鞭下去，半天才懒洋洋地挪个窝，一副病入膏肓的衰样。不过这马便宜，每匹也不过二两二钱银子，同上好军马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p>

“东家，我看这几匹马品相太差。若带回去能否养活还是个问题”老安有些担心，提醒王有才：“庄子里人虽不少，可冬小麦刚生苗，地里的活也重，也抽不出人手侍侯这些畜生。再说，也没人养过马呀。”</p>

“你懂什么？”王有才一股眼睛，上嘴唇上的几根胡须一翘，“也反正是糊弄官家的，我不看毛色、筋骨、品种，只问价格，也只要便宜的。只要将这些马匹养上一年，等长大了，往官府手里一交，能把赋税抵脱就行。至于交出去的马能不能做军马，我王财主才不管呢。”</p>

“不过，若不是怕马养死，我直接挑几匹老马回去。”王有才沉吟半天，道：“好歹也是花了银子，侍弄不好也可惜了。干脆我再雇个马夫回去好了。”</p>

说到这里，王财主跳上商家的椅子，大喊一声：“招马夫，一年一千大钱，包吃住，谁要做？”</p>

不少穷汉都围了过来，秋收刚完，正好闲着，也没活好干。可一听王有才一年只给一千个大钱，都说钱太少，能不能添点。这年头，一两银子等于五千铜钱，一千大钱一年简直等于白给人做。</p>

“不添了，我还管两顿饭呢？”王有才嘴角含着冷笑，“妈的，不做拉倒，老子庄上有的是人。”</p>

“可你们庄上没人会养马呀？”又有人喊。这些人成日在骡马市里扛活，自然知道养马同养猪养羊不一样，不是给一把草吃就成的。</p>

“是啊，鬼才去呢？”众人都哈哈大笑，“打发叫花子也不是这么打发了，滚，滚远远的。”都是靠力气吃反的主，谁也不怕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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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你们不去，我去。”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p>

众人回头一看，从草料堆里慢悠悠地站起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身材高大，剔着光头，浓眉大眼，四肢修长。一身都是结实匀称的肌肉，大冷天还穿着一件白色圆领短衫，上面印着几个大字－－－－“为人民服务”－－－－也不知是何寓意。但见那字红得耀眼，即便那短衫已破旧不堪，这几个字还鲜艳如新，也不是是何染料染制而成。</p>

众人都是一阵大哗，纷纷叫骂，“你这个蒙古蛮子，这种卖身活你也做，穷疯了你？”</p>

那人听大家喊他蛮子，心头恼火，怒道：“我是从内蒙古来的，却不是蛮子，老子是正宗汉人。”</p>

“不是蛮子干嘛剃光头，蛮子！”</p>

那高大汉子一阵烦恼，抓了抓头，“懒得同你们说。”</p>

听大家说那人是蒙古来的，王有才眼睛一亮，道：“你懂喂马？”</p>

“废话，我就是在马背上长大了，要侍弄几匹马还不是分分钟搞定？”汉子有些着急的样子，“如果要我，先给个馒头吃。娘的，工钱我也不要了，有口饭吃就成。”（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