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弘站在她身旁，由始至终都轻轻握着她的手。</p>

琴芬匍匐在地上，呼吸声很微弱，明显被封了穴位，中了那么重的剑伤，再被从那么远的地方带过来，是不可能止得住血的。</p>

南宫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琴芬，若你之前对我说的是真心话，那么就告诉我，我父亲是怎么死的？”</p>

地上的女人极缓慢地抬起头来，吃力地说道：“是钥公主吗？钥公主，钥公主，求你救一救我，我不想死。”说着伸手胡乱抓去，扯住了南宫钥的一角衣袖。</p>

南宫钥转头看向身后的申弘，那道笔直挺拔的身影摇了摇头，她转回头，迟疑了一下，说道：“好，我答应你，你先告诉我，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曾宫里发生了什么？”</p>

“你答应了，我不会死了，太好了……太好了。”琴芬呢喃了许久，握住南宫钥袖子的手松开了些许，仰头向着南宫钥：“是，是钰公主，钰公主下毒杀了曾候，她砍下曾候的头，后来将头交给了一个老寺人，那寺人好像，好像是从邑城来的。”</p>

如五雷轰顶，南宫钥惊呆在原地，耳中嗡鸣作响，脑子里南宫嚣的脸不断闪现。袖子突然一紧，她低头看去，琴芬死死地抓住她的衣袖，越收越紧：“好痛，钥公主救我，你答应了的，救我，钥公主……”</p>

南宫钥握住她伸过来的另一只手：“琴芬，宫里还发生了些什么？茹夫人是怎么回事？”</p>

“好痛……好痛……”琴芬似乎失了神智，身体不停的哆嗦：“救我，你答应了的，救救我……好痛……好痛啊……”</p>

南宫钥痛苦地闭上眼睛：“好，救你。”她声音有些空茫，无悲无喜：“泽弘，帮她解脱了吧。”</p>

申弘抬了抬手，站在琴芬身旁的那名暗卫蹲下身子在琴芬后背上点了几处，就听到一声琴芬闷哼，方才还能勉强说话的女子瞬间就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背上的暗影迅速扩大，呼吸急促，出气比进气多，喉咙里唏哩呼噜地响着。</p>

“咯”的一声轻响从琴芬喉咙里发出来，她趴在地上，气息全无。南宫钥见过的那些记忆总比现实模糊，特别是那些与自己无关的生死就更为模糊，而在这现实中，旁人的生死便真实起来，眼前曾熟悉的人随着那一声轻响已与这个世界阴阳相隔。</p>

人已经死了，那些背叛好像也没有了意义。南宫钥被申弘扶了起来，她转身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可以帮我埋了她吗？”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肩膀却有些微颤。</p>

申弘示意暗卫动手，他自己拥着南宫钥走到远处：“你认得南宫钰身边的这个婢女？”</p>

南宫钥点点头：“她曾经是我的婢女。”</p>

申经了然道：“她背叛了你，其实大可不必理会她的后事。”</p>

南宫钥垂目：“算不上什么后事吧，只是草草掩埋了。”从此便是黄沙一捧，像没有价值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p>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眼下你要怎么办？”</p>

这倒是问住她了，论及与南宫钰的种种，她应该要说杀掉南宫钰的，可是南宫嚣那么疼爱南宫钰，真的会舍得让她为他报这个仇吗？</p>

她没有主意，只能一味地问申弘，他倒是一言不发任由她说了一气，最后才将她拉离他的怀抱，轻声道：“先冷静一下，明日再来说这件事。”他招了招手，常一不知从哪里拿过来了一壶酒递到他手中，他说：“要不你就学一学孟达大师，有时候酒是个好东西。”</p>

南宫钥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毫不犹豫地仰头便对着壶嘴喝了起来。</p>

此时的南宫钥极需要休息，虽然她没说，但申弘知道她中的那一剑即便是没有伤及筋骨，仍需要时间休养才能恢复好，她这样胡思乱想下去怎么可能睡得着，再耗下去她的身体一定会受不住。</p>

他得让她好好睡上一觉，这个时候喝一壶酒，对于南宫钥来说是件好事。</p>

这酒后劲稍大，南宫钥的酒力本就不好，半壶下去人就站不稳当了，心情听起来倒是愉悦了许多，说着些糊涂话，话里带着笑音，一会儿声音就小了下去，人往一边偏倒下去，被申弘一把接住，疼惜地抱着她坐下，让她半卧在他怀中好好地枕在他的手臂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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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钰中的那一箭，正常人早就死了，但她这一次躯体损伤严重，即便是死不了也不可能再有精力来操心追踪他们的事，倒是可以在这里歇上一夜。</p>

只是不晓得那一箭的杀伤力如何，南宫钰会不会就此死掉，如果死了那许多让南宫钥纠结的事情也就算有了一个结果。若是没有死，出了今夜这样一件事之后，要杀她只会困难重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