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赢又想伸手弹她额头，被南宫钥躲过：“师兄，一日而以嘛，不耽误事的。”</p>

“不是时间的问题，是你这个……”孟赢脸有些红：“你一个女孩子跑去那种地方总是不太好嘛。”</p>

南宫钥扁扁嘴：“我现在不是男儿打扮吗？哎，哪有那么麻烦，你就当我是个男的就好了。再说了，莫不是师兄你心里有想法，不敢去吧？”</p>

孟赢气得倒抽一口冷气：“我能有什么想法！去，去就去呗。你到时候可别不敢进！”</p>

南宫角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敢进的，只有孟赢僵直着身体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花台上的表演，似是全然不去理会四周的莺莺燕燕传来的各种娇声软语，唯独那红了顶的耳尖出卖了他心底里的不淡定。</p>

台子一旁摆了一台青铜编钟，百无聊奈地等了许久，坐在她身旁的姑娘都冷了脸时，她总算有了点活人气息，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缓缓上台的乐人。</p>

身着露肩长裙的乐人手中拿着一支小锤，缓步行至编钟处，姿态妙曼，或抬手或压腰，抬手轻轻击打钟鼓，敲击出一段悠扬的曲调。</p>

那熟悉的声音将南宫钥的思绪带远，这让她怀念的，是南宫嚣最喜爱的休闲方式。她总是能在那个时候找到一点亲近他的机会，见到他那抬眉闭眼，轻松享受的模样，便也觉得时光正好，岁月静美。</p>

她父亲是家里不讨厌她的那一个，她缠着他的时候他也会满足她的要求，虽然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她，但回忆里有些东西始终是忘不掉的。</p>

她好像拥有很多，其实生命中又很空泛，南宫嚣能够不讨厌她，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恩赐了。南宫嚣所喜爱的编钟所奏出的曲子让她有一种空虚的牵挂。</p>

牵挂什么？她不知道。也许还想回到那个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静静地坐在南宫嚣的下位，陪着他聆听那空灵的曲子。</p>

回到从前，在沙土铺就的软软的花园小路上，她跟在南宫嚣身后像个小尾巴，急切地吸取着在这个家中，在母亲身上吸取不到的东西。</p>

这一首质量差了太多的曲子还是勾动了她许多的情绪，乐人一曲奏完，回忆随着乐曲的回声停下。</p>

她眼神迷茫，看着高台上新上的一支姿态撩人的艳舞，无甚感觉地回头看着挺着腰坐了一宿面色红得不正常的孟赢：“走吧。”</p>

一旁的姑娘扯了扯她的袖子：“郎君……”</p>

她回过头，看着陪着她坐了一宿连句话也没讨到的女子委屈巴巴的模样，伸手推开她靠过来的头：“姑娘，我就是听说这里的酒好喝，没其他想法。”</p>

又回头对孟赢道：“那个，大哥，咱们……哎，哎，你这怎么了！”</p>

最后，流云楼的老板娘掂了掂手里的两块银子，笑容可掬地将一间香气扑鼻的厢房打开：“两位客官请，不要拘束。”</p>

南宫钥扶着高出她一个头的孟赢，脚步踉跄地说道：“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p>

涂脂抹粉满脸褶子的老板娘甩给她一个“我懂”的眼神，笑容里包含无数深意地将门带上了。</p>

南宫钥仰望屋顶，对那莫名其妙的眼神深入分析了好一会，仍是不得其意，继续带着孟赢往床边挪。一路上撞翻凳子无数，引来外面无数小声议论：“哎哟，这阵仗，难怪呢。”</p>

“是到这里来掩人耳目的吧，嘻嘻……”</p>

有人跑过来：“去去去，都给老子散了！别得罪了客人。”</p>

南宫钥再一次望向屋顶，心中大致了然，比城墙还厚的脸皮毫不变色。反正这也不是她的本来面目，这个丑样子，丢了就丢了。倒是孟赢，喝了一晚的酒，真是自作孽不可活。</p>

她将人往那粉红色的床被上一扔，揉了揉自己的肩背看着孟赢睡得红通通的脸。上一次她醉酒被他给整了，这一回可是他将自己交到她手上的，真是风水轮流转，南宫钥憋着坏想了想，打算明早也给孟赢整一个什么惊吓。</p>

一想到明早孟赢着了道的样子就欢喜，拉过一角与床单幔帐同色系的被子往孟赢身上一搭，深喘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一条凳子坐下，端起一个杯子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打量着房间。</p>

正是纱幔重重似雾障飘渺，气息旖旎让人春心萌动，香炉里燃的香大约是为了助兴，越发让人身心燥热。</p>

南宫钥瘪着嘴摇头，上前将一杯冷茶倒入那香炉之中。“哎……十七岁的生辰就这样过了……到也算有纪念意义。”</p>

“是么？我竟不知，小师傅有这等爱好。”</p>

窗下坐着个熟悉的人，正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知已在那处坐了多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