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7年从知青开始惊蛰第八百五十一章、激荡南易早就耳闻华沙有一个“大市场”,它是波兰乃至东欧最大的自由贸易市场。
大市场位于华沙市中区东侧、维斯瓦河右岸的十周年运动场周边地带,迈进大市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大”,规模宏大,场面壮观。
它由外层、中层和内层三圈组合而成,这三个层圈出售的商品大体有个分工:外层主要是服装、皮货、食品;中层则以针织品、内衣、鞋帽为大多数;内层则是五花八门的日杂用品和工艺品。
旧时沪海形容市场繁华为十里洋场,这句谚语用在这里恐怕最恰当不过。
假如把三个层圈鳞次栉比的铺位一字长蛇阵摆开,恐怕绵延不止十公里之遥。由于这个大市场规模庞大、批零兼营、设施齐全、交通方便、租费低廉、税收合理,且价格比一般商铺便宜20%左右,因此华沙市民和来自波兰各地,邻近各国的商贩和旅游者纷至沓来,乐此不疲。
小卧车、旅游车停满车场,手推车、小货车往来穿梭,于是,这里出现了欧美各国城市中难得一见的场景——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生意红火,热闹非凡。
大市场给人的第二个印象是“全”,商品来自世界各地,品种多样,而且商贩来自许多国家,尤其是波兰邻近各国,他们操着生硬的波兰语,或干脆讲俄语、英语,辅以手势比划兼用计算机按出价格以推销自己的货物。
这里不仅可以买到熟悉的各国名、优、特商品,如各种品牌的法国香水和化妆品,款式新颖的意呆利服装和皮鞋,色彩缤纷的俄国皮裘,制作考究的德国望远镜,小巧玲珑的日本照相机和收录机,造型精美的瑞典不锈钢用具,外观奇特的香塂石英表等;
还可以购得各国的特色工艺品:如做工精细、形制古朴的匈牙利银器;玲珑透剔、别具一格的捷克玻璃器皿;装饰华丽、型式奇特的芬兰匕首;功能多样、质量上乘的瑞士折叠军刀;晶莹透明、色释鲜黄的波兰琥珀制品;
有来自严寒北欧的驯鹿头角,也有来自亚热带的越南人贩卖的孔雀尾翎,还有出自无名画家之手的小型油画和水彩画,以及各种装饰用的手工艺品,真可谓五色杂陈,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
大市场给人的第三个印象是“奇”,例如,这边地摊上摆放的是神情庄严的圣母和耶稣的画像或浮凋,相邻的摊上出售的却是女人衣着暴露的来自西方的黄色书刊,各走一端,相安无事,令人啼笑皆非。
更令人称奇的是,在一些摊位竟然摆放着前苏修陆海空三军的呢制军帽、军服和军大衣,领章帽徽齐全,只是缺了肩章,南易见到坐在地摊上的一位留着八字须,发眉花白的操着俄语的老者,穿了一袭旧军大衣,看来是来自前苏修早期的老军人。
在另一个摊位上,在一位神情动作似前苏老军人的脚前,陈列着一大摊暗澹无光、大小不一、形制各异的前苏军功章、纪念章之类待价而售。
“大市场”给人的第四个印象是“健”——交易稳健,遵循一定的商业道德。
南易稍微逛了逛就琢磨出一点味道,这里的市场有官方人士管理,没见到欺行霸市,也没见到漫天要价、就地还价的现象,波兰的零售业已全部私有化,商店的货物一律明码标价出售,没有升降余地,尽管各店之间的价格有着差异。
大市场则不同,这里完全可以讨价还价,但幅度不大,一般是5%-10%之间。
南易邂后几个来这里上货的华囯人,操着不太地道的英语,应该是在周边哪个国家做生意,而且刚出国不久。
之所以有这个判断,是因为他们在砍价的时候,还是按照国内的习惯来,还价砍一半或者1/3,令货主不由瞠目结舌,一脸困惑着不知所措,只能连连摇头。
南易发现大市场里极少有伪劣产品,一般按质索价,还没见着以次充好的现象。一般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在规范,南易猜测可能这里对假冒伪劣的惩罚力度很大。
在大市场遨游多时,尽管色彩斑烂的新奇产品令人眼花缭乱,但南易的视线始终在注意搜索着华囯商品。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进入市场两个小时以后,南易终于犹如发现大海中的孤岛一般找到了一些零星的华囯货:京城过来的天坛衬衣,沪海过来的钢笔、手帕、手电筒、铅笔,浙省来的丝绸头巾,南易看着款式熟悉,就在头巾堆里翻找了一下,果然寻见了亿万国际的唛头。
为了监督跟单的品控环节,也为了贸易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纠纷,以及公司品牌营销的考虑,亿万国际出口的丝绸产品都会在一箱产品里的某几件上扣上自己的唛头。
见到唛头南易就觉得奇怪,亿万国际可没做过东欧地区的单子,或许是从其他国家流过来,也可能公司内部出了问题,有人借着公司的名义从厂家那边低价拿货。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不难查出来是哪几个人。
南易冷笑一声,若只是内部几个人联合起来走私单,他可以好聚好散;若是和外面的人联合起来吃里扒外,那就是主动把南易的伪善面具给揭了,没说的,不打到永无翻身之日不算完。
“跟单员,唛头……”
南易买下一条扣着唛头的头巾,嘴里咀嚼着。
插曲暂时放下,南易继续往前探索,接着他又看到一些从图桉和花色分析无疑是国内来的针织品,不过没看到标志性的“madein”字样。
在外层的一隅,位置不算好的地方,南易还看到了两三家专营国内服装的店铺,买卖不是太兴旺,略显有点寒碜。
在京大读书期间,南易翻阅过国内对外贸易的资料,在五十年代,华囯商品尤其是沪海产品,如内衣、日用品是波兰市场上最为走俏的抢手货,以高质量享誉波兰和东欧,乌龙茶更居于垄断地位。
乌龙茶什么光景还没见到,沪海产换了一茬,品类都变了,天坛衬衣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三十六年的老牌子,早就该往高级商场里的品牌货方向发展,还挤在批发市场里,只能说前途堪忧。
大市场太大,南易看了一下时间,觉得一天时间想细细的逛完够呛,他就加快了脚步,开始有目的性的逛起来。
没一会就来到中层的黄金位置,其中有一熘差不多五个摊位的大小范围,打眼一看应该就是属于同一个摊主的生意,南易往摊上先扫了几眼,然后抬眼往摊位的深处望进去,正好和一个年纪相彷的男人四目相对。
“来啦?”
“来了。”
“终于来啦?”
“是啊,来了。”
“村里还没忘记我们?”
“怎么可能会忘记……”南易本打算来一段国产凌凌漆“卫生纸”的台词,想想还是憋了回去,伸手拍了拍对面烟屁股纵队队员之一冼为行的肩膀,“辛苦了。”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进来坐。”冼为行咧嘴一笑,把南易迎进摊位里面,在一张堆满货物的小桌子一角腾出一片泡工夫茶的腾挪之地,烧水、泡茶。
看着冼为行忙活,南易问道:“刚来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吧?”
冼为行一边洗杯,一边平静的回道:“还好,刚到的时候,被这里人欺生,打过一次架,呆了一段时间混熟了就好了,刚开始学说话吃了点苦头,舌头学到打转。”
说着,冼为行把一盏茶放到南易面前。
南易心知在异国他乡,又是语言不通,一开始想站稳脚跟可没那么容易,里面的艰辛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拿起茶盏,南易幽幽的问道:“怪村委会当初把你们支使出来吗?”
“文昌围还有村委会吗?”冼为行不满的说道:“这些年我虽然没回去,村里的情况还是知道的,怎么当叔父辈的,还不如你一个外姓人。”
“不提村委会,事情有点复杂,不是你听说一点就能理解的,生意怎么样?”
假如文昌围不发生变化,东欧贸易眼瞅着黄金时间到来,烂布头和烟屁股纵队正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一年少说也能给村里带去过十亿的利润,国内国外一衔接,几个大型集团就搭建起来了。
“去年以前都挺好,国内来的羽绒服、旅游鞋就我在卖,波兰的,其他过年的要上货的都到我这里来,一年能赚七八百万兹罗提。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不太行,国内来了几个人跟我做差不多的生意,有人竞争我无所谓,可这帮扑街从国内运了一大批的次货过来。”
冼为行拿起一件羽绒服说道:“他们卖的羽绒服里面塞得是鸡毛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着,冼为行又拿起一双旅游鞋,指着胶水粘连的位置,“旅游鞋套脚上穿不到五分钟就会脱胶,鞋底也会断开,波兰人都说是鸡毛服、生气鞋。
冚家铲,被他们一搞,整个华囯商品的信誉都没了,‘华囯造’成了低档货、廉价货、劣质货,原来有几家商场我都是定期供货,合作的很好,生意也飞了。”
冼为行压了压上涌的火气,声音放低道:“还好,我在这里的时间长,信誉一直很好,过了半年时间,生意又开始有起色了。”
“有起色就好,我现在在莫斯科做批发市场和零售市场,皮衣、羽绒服在莫斯科都很好销,为了把控质量,我打算在国内找一批工厂专门给市场里的大批发商做代工,从中也好赚点差价。”
冼为行诧异的问道:“还要找工厂,海棠贸易不能供货?”
“不能,海棠贸易发到苏修地区的货有牌子,走的是商场的路子,质量把控比较严格,成本也比较高,要是在批发市场出现一样的货,会冲击自己的生意。”
南易说着,指了指冼为行摊子上的衣服、鞋子,“发到你这里的没有商标唛头,但是款式是同一批,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让你往苏修出货的原因。”
海棠贸易的业务线分成两条,一条是食品类,这是南氏的生意,另外一条是服饰类,原来是打算和闷三儿私人合伙的生意,两人掰了以后,南易把这条线也并到海棠贸易,不再属于他个人。
“明白。”冼为行点点头,问道:“你这次过来能呆几天?”
“呆不了多久,这次不是专程过来,只是到这里中转,明天一早的火车就走。”
“这么快!”冼为行失望的惊呼一声,稳定情绪后又说道:“今天睡我那里,我让慕夏做波兰菜。”
南易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校花几人,“算了,人太多,你那肯定不方便,住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晚饭还是要吃的,弟妹还没见过,正好见见,把红包给补上。”
“好吧,我去把账本拿来。”
“嗯。”
冼为行他们能在外面站稳脚跟,主要的功劳是他们自己的,但也离不开村里的扶持,自然他们的生意也有村里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