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三四个不太普通的毽子之后,凭南易的眼力,再也不能从铜钱堆里挑出值钱的货。
不死心的南易拿出一本厚厚的《古钱币图谱》,对照着比对了一下,的确没有什么太稀罕的玩意了,才把剩下的拢到一起,装进一个编织带篮里, 放到一边。
古钱币如今还是个冷门品类,倒腾这个的人不多,那枚清道光通宝AKS局部颁银钱,摊贩是认识的,包圆的时候,单独拿出来说事, 不过来来回回, 费尽口舌,就是想按五块钱的价卖给南易。
南易还了还价,三块钱成交。
就这价其实还是偏高的,小贩估摸着还在心里骂了南易一声棒槌。
把做好的毽子放在茶几上,南易把篮子放到墙角,看着篮子里的铜钱,想起上辈子被《故事会》给忽悠,花了半年时间钻研古钱币的糗事。
摇摇头,把灯关了,躺到沙发上打个盹。
到了早上九点,南无为拿着毽子去一窄空地和他的青梅后,南易这才出门。
没直奔前门楼子,而是去了缸瓦市。
缸瓦市那儿有个地下车市,倒腾自行车的,不用说,主要流通商品就是贼赃, 谁要是自行车被偷了,来这里找找, 也许还能寻到。
到了缸瓦市,南易直奔一个修车铺子,和老板交涉了一下,就从他那儿买了十七八根短了一截的自行车链条。
南易想给南无为做一辆坦克,机身用子弹壳,履带就用自行车链条,得可以坐人,可以被推着走,还得安一个可以发射的大炮,南易暂时没想好是发射无患子,还是干脆上滋水枪。
拿着链条回到车里,南易就开始琢磨坦克炮的结构,琢磨了好一会,他发现自己根本搞不定,车床他不会使啊。
不会就学,只是车几个精度不高的部件,应该不用学个半年仨月的。
心里正想着自己有没有搞车床的熟人,车子已经到了前门楼子,一下车, 就看到坐在一辆摩托车上抽烟的黄三儿。
“本田145,多少钱弄的?”
“不贵, 物资局从天垏搞的,外面卖1万2,我内部价买的,只要7千。”
“你这内部价也够实惠的,抓着你们局长小辫子了?”
“哪啊,车是我找路子卖掉的,做为奖励,才给了我个内部价。”黄三儿说道。
物资局的职能作用越来越低,单位开始不景气,可职工的小日子却是越来越红火,计划内的不用搞了,那就搞计划外的。
物资局的采购员当初全国遍地跑,把大家的资源一整合,随便做点什么就可以保障并提高职工的福利。
钢铁、煤炭、水泥、汽车、彩电,乃至沥青、化肥,物资局都有渠道多多少少搞一点,这些都是当下的抢手货,有货就不愁卖。
“这样啊。”南易拍了拍摩托车头,说道:“悠着点骑,肉包铁,要是摔狠了,你这辈子就完了,去弄辆小车开开吧。”
“没好看的车,昨天刚有人问我要不要夏利,11万,我去看了看车,忒丑了。”
“有人在倒夏利?”
“京城现在什么没人倒啊,南爷,您看那边。”黄三儿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说道:“那帮就是兼倒,在单位有正经工作,一有空就翘班来这儿听信。”
顺着黄三儿所指,南易?了一眼,“都是做拼缝的吧?”
“不做拼缝还能做什么,又没本钱,这两天都在传一帮高干子弟手里有一批紧俏货,好像是500吨钢材。”
“你怎么知道的,也在倒?”
“哪能啊,我可不敢坏南爷您的规矩,这帮兼倒没几个有路子的,都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消息满天飞。”
“哦,就是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这种?”
“哈哈哈,南爷您干过啊,学的真像。”
“没干过,当初我和闷三儿刚开始做买卖可不兴这一套,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敢把消息往外面瞎散。也奇怪啊,当初在黑市出没的那帮人,现在一个都见不着了。”
“和您一样呗,不要自己亲自出马了,就在后面坐镇。”
南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许吧,当初我和闷三儿就是小角色,刚你说的这批钢材,真要倒出去得过几手?”
“最少五六手,多的七八手十几手也有。南爷,我寻思这么个搞法,早晚会出事,物价抬起来太多了。”
“嗯,离得远一点,别往上凑,民怨太大,国家肯定要办一批。”南易说着,又往另外一个方向看,“关桂满来了吗?”
“来了,那边那个,戴帽子在那撞树的。这老帮菜不简单,今儿早上又寻到一个生意。”
“什么生意?”
“太远,我没听见,不过来的是个老太太,看打扮应该是个归国华侨。”
“你带人了吗?”
“我已经让面瓜跟去了。”
南易想了一下说道:“弄清楚那个老太太想要什么房子,顺便弄清楚办了关桂满能不能算替天行道。”
“南爷,这关桂满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办他,就算不是替天行道,也绝对能心安理得。”黄三儿把嘴里的烟头扔到摩托车上的牛奶瓶里,抱怨道:“烟头都不敢乱扔了,一早上,红袖章罚了我两回。”
“呵呵,谁叫你搭摩托车上呢,一看就是大款,不罚你罚谁去。”南易笑了笑说道:“这事就交给你了,有消息通知我。”
“成,南爷您放心。”
“黄爷,黄爷。”
正当南易准备离开,一个人就冲黄三儿跑了过来。
南易瞄了一眼来人,然后转身离开。
刚坐回车里,南易还没说去哪,易瑾茹就呼他了。
赶到断金楼,迎接南易的是一张又臭又黑的脸,“瘪……你到底行不行?都多少天了,那个瘪犊子都打上门了。”
“妈,那个霍天怎么你了?”
“怎么我了,人家都要把老庞挖走了。”易瑾茹气哼哼的说道:“你到底能不能办,不能办我自己找人收拾那个瘪犊子。”
“能办,能办,妈你消消气,我去找老庞问问。”南易安抚了一下易瑾茹,就去了后厨找庞二柱。
“东家,隔壁的老板是有找过我,还问我在这拿多少,他可以翻个跟头给我。”
“呵呵。”南易讥笑一声,啐道:“加倍,好啊,我愿意讲规矩,别人倒拿我当驴粪蛋了。老庞,准备准备,开分店的计划可以开始执行了。”
“是,东家。”庞二柱高兴的应道。
“老庞,你觉得隔壁的厨子能撑起一家店吗?”
“手艺还行,我稍微再带带,撑起一家分店还是有谱的。”
“一个月拿多少?”
“六百。”
“知道了。”南易颔了颔首说道:“庞师傅,你等我信再去找他,保底两千,他要是说得先和霍天商量商量,那这个人可以先用着,观察观察再考虑大用;要是马上撂挑子跟你过来,那这人人品差点意思,不能大用。”
“东家,我明白。”庞二柱说道。
“好,等我信,对了,去的时候带个人,小心着点,别让人给揍了。”
庞二柱不以为然的说道:“东家,我会把菜刀带上,我的刀工您是知道的,菜刀在手,三五个人近不了我的身。”
“嗯。”
南易回到收银台前,对易瑾茹说道:“妈,我一早开这店的时候,是有打算开分店的,当初和庞师傅也是这么说的,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我看,现在是开分店的时候了。”
“开分店,开什么分店,这家店都要保不住了,还分店。”
易瑾茹火气冲天。
“消消气,消消气。”南易手按在易瑾茹的背上,给她顺了顺气,“妈,你放心吧,霍天不是问题,我肯定能帮你收拾了。店里的生意你先放一放,出去看看房子,看看分店开在哪里好。
先找两个地方,开两家分店出来,等这两家站稳脚跟再考虑开其他分店。”
“你是真能办,还是说好听的宽我心呢?”易瑾茹狐疑的说道。
“你儿子我这点能耐还是有的,你就放一百个心。”
易瑾茹顿了一会,才说道:“好,开分店就开分店,折子上有三十几万,开两家店够够的了。”
“钱的事不急,妈,我先跟你说说份子。”南易缓了缓,说道:“这店是我出钱开的,房子也是我找的,从来没交过房租,这些,我就算它一成份子,给无为,你有意见吗?”
易瑾茹稍微犹豫了一下,“没有,给少了。”
“不少了,一成够了。另外的九成,我的意思,给若婵三成,给大哥一家四成,你自己留两成。”
“若婵单独算?”
“妈,大嫂人是不错,可她毕竟是后妈,你肯定想让大哥生个儿子吧?”
“一个女孩子,三成是不是多了点?”
“妈,说的难听点,你的两成将来还不是要给大哥,大哥又会给谁?六成不少了,若婵也是你亲孙女。”
“行吧,三成就三成。”
“那就这么说好了,要开分店那就得正规点,大家按照份子凑五十万出来去注册一家饮服公司,若婵的份子我帮她出了,这钱就用来开分店。”
“让你大哥自己出,你是若婵叔叔,又不是她老子。”
“三十五万,大哥拿的出来吗?”
“拿不出来我帮他凑,你就别管了。”易瑾茹干脆的说道。
南易砸吧了一下嘴,“那就听你的。”
和易瑾茹说好开分店的事情之后,南易先去了一趟亚细亚的四楼,从内部精品店搬了几箱拉风红酒,接着又去找罗仝,两人嘀咕了一阵。
……
翌日。
霍天站在满园春的大门口,嘴里叼着烟,往隔壁断金楼的招牌瞄了一眼,会心的笑了笑,然后拿出一个ZIPPO打火机把烟给点上,畅快的吸了一口。
生意越来越好,每天的流水越来越多,很快就可以把成本收回来,到时候可以考虑在其他地方再开一家分店。
生意好,生活有奔头,霍天充满了干劲。
与此同时,在某个四合院的院子里,金道胜正在给一帮人讲解法律条文。
“法律上没有规定去饭馆吃饭不能自带酒水,法律上没有规定去饭馆吃饭不能只点一个菜,法律上也没有规定用餐时间,你们可以从开门一直坐到关门……
如果有人要打你们,千万不要还手,就让他们打……我给你们普及一下什么样的算轻伤,什么样的算重伤,不同的伤情又有什么样的判罚标准……”
前门楼子。
南易走到关桂满边上说道:“关爷,您手里有货吗?”
“存粮食还是种庄稼?”关桂满睖了南易一眼,说道。
“种庄稼。”南易回了一句,又说道:“关爷,我也不跟您打什么机锋了,东大街,您租给霍天开饭馆的那房子,我上房管所打听了,您跟他之间根本没有正规的租赁合同。
我不知道您跟他是怎么约定的,但我很清楚那一片的房租行情,四万块钱一年,咱们签五年合约,一年一付,您看怎么样?”
“您是刚从乡下进的城吧?不知道现在这物价是一天一变,今年四万我乐意租给您,到了明年,四万想租我那房子,上哪捡去啊。”
关桂满直接跳过有关“信誉”的托词,直接就和南易进入讨价还价的环节。
“关爷,咱们也不用来来回回的,每年递增两成,今年四万,明年就是四万八,到了后年就是五万六,您要觉得行,拿上房契,咱立刻上房管所签合同去,税,您不用担心,我出。”
南易拍着胸脯说道:“您要觉得不行,也不用想着抻我,我马上掉头走人,您就当我压根没来过。”
关桂满笑了笑,说道:“要是我没认错,您是断金楼那女掌柜的二儿子吧?”
南易撇了撇嘴,“哎唷,关爷,您年纪大,耳背了是吧?刚跟您说完别抻我,您怎么就不听呢。您名下12间房,只有1间算是正道来的,剩下的11间,啧啧。
关爷,差不多就行了,我给的价有多好,您不会不明白,礼数我给齐了,您要是再不借坡下驴,那我可就得学你们满清贵族当年炮制奴才的手段了。”
南易眼珠子一眯,不阴不阳的说道:“到时候,房我要,您裤裆里的那点屎,我也把您给刨出来。”
关桂满一听南易说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谷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