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伸过来的手望向递碗之人,很面生不认识。青涩的嘴唇上还带着一片绒毛,看模样至多也只有十五岁。一身汉甲穿得歪歪扭扭,头盔明显大了一号需要用手扶着才不至于遮住眼睛。
苏武这才注意到,刚才被射死的小建是自己的最后一名护卫。老家里带来的人都死光了,一股黯然的情绪充斥了苏武的心头。就在昨天晚上,他还说这次回去定然可以升官,朝廷的颁赏下来。他带着祸害们去长安最有名的丽春院耍上一天,姑娘要上两个,一个洗脚一个……捶背!
小家伙似乎闹不明白为何自家校尉看见大碗的肉会哭,反正军爷说了只要穿上这身褂子就可以吃肉。刚才他悄悄吃了一块,五花的猪肉炖得酥烂,简直是入口即化。干菜吸饱了油脂,简直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校尉大人,吃一口匈奴人一会儿便上来了。这是属下给您找的新亲兵,名字叫做二蛋蛮伶俐的。”一旁的哨长劝慰着年轻的校尉。
伶俐,苏武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个时候还敢穿上盔甲的,那是十足的蠢蛋。哪个伶俐的家伙会在这个当口上来送死。
“大人,俺尝过了。这肉煮的稀烂,可好吃了。”二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说着。
苏武知道小家伙有些局促,自己好歹也是这里的校尉。望平城最高军政长官,这么一个小家伙站在自己面前。心理压力还是蛮大的。
喊着眼泪稀哩呼噜的吃着肉和馒头,这些东西怎么进到嘴里的不知道。嘴巴只是被填满然后咽下去,咽下去再填满机械似的重复着。眼睛里不断有泪水流出来,也不知道是噎的还是风沙太大……
对面的匈奴人军阵里忽然想起号角声,三长两短。这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真不知道匈奴人干嘛用这个号声做进攻的讯号。
“操,他娘的匈奴人不吃饭啊!”老兵们抱怨着,将手中的肉赶紧几口扒拉到嘴里。直到口腔的容量上限为止,然后将手中的陶碗一推便操家伙奔向自己守卫的垛口。
这次上来的匈奴人很勇猛,滴水成冰的天气居然光着膀子。他们的手中拎着巨斧擎着厚重的大盾,嗷嗷叫着冲向并不高大的望平城。
“放箭!”眼见这些家伙跑到百步远,便命令弓弩手放箭。
箭矢稀稀落落的飘了下去,这两天的战斗弓弩手是匈奴射雕手重点关照对象。伤亡最惨重的便是他们,新来补上来的家伙根本就没有经过训练。准头很是问题,事实上他们能够将箭矢射对方向已然不错了。
只有几只强劲的弩箭钉在厚重的盾牌上,匈奴人几乎没人受伤便轻松通过了最为危险的地域。
射雕手已然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用最刁最狠的射击猎取自己的猎物。现在汉军远没有昨天好杀,这些家伙已然学得乖了。都躲在箭垛后面,或者在城墙里面射不到的角落里。
苏武看得有些发急,完蛋了。这下完蛋了,若是弓弩不能发挥应有的威力,这望平城恐怕撑不到天黑。
“噔!”“噔!”“噔!”……一阵让人心悸的声音从城墙下面穿了上来,苏武的脸色一下子便白了。
“啊!”一个探头下去看的家伙被射雕手射穿了胸膛,身子失去平衡手舞足蹈的坠下城去。几名匈奴人冲上来,刀斧并下只两个回合便被剁成十八块。
用盾牌护着头胸,不理会盾牌上传来的“啪”“啪”声。苏武将身子探了出去,只见那些光着膀子的匈奴人两人一组。一个举着大盾,另外一个正中巨斧疯狂的刨着城墙。被冻得梆硬的夯土,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手快的脚下已然多了一大捧黄土。
苏武眼睛瞪得牛大,这下算是彻底没戏了。匈奴人不打算攻城,而是打算强拆。大斧剁在城墙上的“噔!”“噔!”声好像一下一下剁在人们的心里,每一下都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匈奴人在挖城墙!”不知是谁破了音的喊了一嗓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