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南山那座丘陵，以及呼啸在丘陵之上无尽空域间，像是能照亮整个天地的白色剑意。</p>

譬如北漠那片黄沙，以及激荡在漫天黄沙之间，仿佛从地狱中升起的黑色杀气。</p>

那些风景绝美，是人间最绚烂，也是最耀眼的几种色彩。</p>

它们自人间诞生，去往天上。</p>

想要去到更远的地方。</p>

只是行进途中，都会遇到一个神秘的屏障。</p>

那个屏障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p>

无法看透，无法冲破。</p>

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和光芒。</p>

所以即便那些光芒再耀眼，那些色彩再美丽，也只能在人间灿烈。</p>

无法去到人间之外。</p>

老夫子看着那些绝美风景，在风中轻叹，莫名感慨了一句：“圣人尚且需要仰望，何况众生百态。”</p>

那声叹息很轻，却传遍了整个世界。</p>

响在每一个人耳畔。</p>

有人当作幻听，有人神魂震荡。</p>

也有寥寥的几个人，心生明悟，天地大道之下，他们突然弯腰，恭敬拜下。</p>

向那声叹息的主人表达了自己最无上的敬意。</p>

老夫子提着那把戒尺，高大身躯在天上静立，宛若神人。</p>

他忽然对着身边的小花一招手，说了声：“回去吧。”</p>

然后他们便再次消失，回到了山间，来到了庙前。</p>

时当此时，日头刚至顶空。</p>

夫子携少年穿行而走，观览天下气运，几乎游荡了整个人间，时间却只过去了半天。</p>

老夫子举着戒尺轻轻拍打唐青的脑袋，笑问道：“人间如何？”</p>

少年答道：“风景绝美。”</p>

“可有看完？”</p>

“全部看完。”</p>

“可有看够？”</p>

“不曾看够。”</p>

“你当如何？”</p>

“人间看遍，自当去往人间之外。”</p>

少年正身，抬头，凝目，他看着老夫子，平静说道：“请老师准我下山。”</p>

观圣人之力明目，借人间气运淬身。</p>

当阳下。</p>

小庙前。</p>

唐青一步入先天。</p>

正式迈入修行界。</p>

老夫子收尺身前，微笑点头。</p>

月牙从佛堂走出，手中捧着一把短剑，晶莹剔透，不过两尺。</p>

她将短剑别在唐青腰间，说道：“原以为要等师弟爬到峰顶才能迈步先天，现在想想，真是个笨法子。嗯，这是老师为你准备的剑，他早知道你要下山，早早让我准备好了。”</p>

唐青说道：“谢谢师姐。”</p>

老夫子笑道：“这把剑里有三道剑气，很多年前我从剑圣那里要来的。你破一境便能解一剑，一剑而出，虽然比不上剑圣亲临，却也能有他八成战力，足以面对大半人间了。收你为徒，送你下山，这段过程实在太短，所幸来日方长，我等你与我并肩。”</p>

唐青沉声道：“不敢忘记老师教诲。”</p>

言及至此，他看了月牙一眼。</p>

姑娘眼圈微微泛红，只是仍在微笑，见到唐青看来，她笑道：“师弟，别忘了山上还有位师姐。”</p>

唐青沉沉点头：“永不敢忘！”</p>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提剑，迈步，离去。</p>

如同离开唐国的那天，孤身而行。</p>

清风下，少年下山。</p>

老夫子默然静立，犹如雕像。</p>

姑娘终于忍不住，刹那间泪如雨下。</p>

她看着那道风中的背影，远远凝视。</p>

目送一场别离。</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