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一切呈现到大家面前时,别说城头的诸多军官了,就是那些在城门附近观看军演的普通百姓也都发出了阵阵叹息,一些泼皮无赖甚至都哈哈地嘲笑起来,觉着这些军队与自家也没什么两样嘛。
孙途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身边那些武官却都一个个臊红了脸,期期艾艾的竟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只一个命令,居然就让整支军队分崩离析,这要是真遇到了敌人攻击,下场不问可知。
“诸位,何谓精兵?不是人人皆有过人武艺便可称之为精兵,而是当一支军队能上下同心,一声令下,千人一行,临敌变阵如臂使指,这才能称得上是一支可战强敌的精兵。你们看看这些厢军的样子,他们真算得上精锐,他们真能与贼寇厮杀吗?纵然我官军再多,如此不堪驱使,也不可能扫平山东各地的贼寇,一旦被其偷袭,只会徒增伤亡而已。”孙途面色严肃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这一回,其他人都不敢再发一言,眼前的事实已经表明这些官军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了。别说与敌人交锋了,就是最寻常的操练,也得好好地花上一些心思才能成型。
“我等为兵为将者,既然拿着朝廷的俸禄,自当尽我等所能来使兵强马壮。今日本官既然将任京东路兵马都监,接下来自当想法强我一路厢军,今后之操练切不可再有荒废,尤其是军阵军伍之事,更是不得马虎。你们可都记清楚了吗?”孙途突然又加大了声音喝问道,却是把自己接下来的身份都给摆明了。
众人脸色稍作变化,终于齐齐抱拳应了下来:“下官等遵命。”随后,又有人面露难色:“只是……我等
各州府实在都有难处,光是军饷就一直被官府拖欠着,将士们根本就无心操练啊。”
如今山东十多处州府除了青州这一特例,哪一处厢军的日子不是过得苦巴巴的,甚至连最基本的吃饱穿暖都还是个问题呢。别看今日到济州的军队好像还都挺精神雄健的,可其实那只是遮羞布而已,除去这各自的几百兵马外,其他厢军几乎都没什么战力可言。
孙途也理解他们的难处,便在沉默后道:“这些本官也有所耳闻,此事我自会想法儿解决。本官可以给你们交个底,半年,最多一年之内,本官会让朝廷改变之前的做法,让军饷更多地掌握在我等自己手上。不过有一点我却要将丑话先说在前头了,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作追究,但将来,谁要是敢随意克扣军饷,因此误了大事,我定不会轻饶了他!”话到最后,他的目光已如刀剑般掠过众人的面庞,直让这些武官心头一阵发寒,随后便各自抱拳表态:“我等定不会辜负孙都监的厚望,强我山东官军!”
“好,那本官就拭目以待了。”孙途点头。今日做这一场就是为了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已经几乎全部达成了。接下来,等自己回到青州后,就该想法儿让童贯出面来改变一下百年来的军中积弊了。
那些军官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一时竟也有些佩服起来。他们可都知道如今大宋军队的日子有多难过的,除了西军和北军,其他厢军,哪怕是禁军都受制于文官,他们京东路的兵马真能自救吗?
正当这时,一阵乌云被风吹到了济州上方,片刻后,冰冷的雨水就已唰唰地落了下来,仿佛是连老天都有些不看好孙途的雄心,想要给他浇上一盆凉水了。
还没等那些武官心下叹息呢,下方的军队却突然变得更乱,许多人在被雨一淋后,全都哇哇地叫了起来,然后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这几千将士居然在转眼间四散而走,顷刻后,城下就只剩下了两支队伍孤零零地立在那边,半晌后,那支百多人的骑兵才缓缓地退回到了自家军营。
孙途有些愣怔地站在城头,看着那卷堂大散的场面,一时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末了,才看向那些同样讪讪的军官:“这等军纪居然也敢称什么精兵?不过是一场雨而已,就能吓退了数千官军,那要是面对的换成敌人的箭雨呢?是不是一眨眼间就会全军崩溃了?”
此时城下,只有青州军两百多人依然笔直地立在那里,如一杆杆标枪,一根根柱子。哪怕雨越下越大,他们也不见有丝毫动弹的,仿佛这两百多人都是泥塑木雕。
直到这时,城头那些军官才渐渐明白过来,何谓精兵
下方这支不动如山,一切只听号令行事的青州军才配得上精兵的称号,怪不得他们能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迅速崛起,连战连捷,闯出了偌大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