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到流寇盗匪四处为患,孙途就想到了来时路上见到的那座被人屠杀殆尽的村落惨状来,心头便是一怒:“官逼-民反,然后真正受苦的却还是那些无辜百姓,这真是岂有此理!对了,难道官府就完全不管这等事情吗?那慕容彦超就不怕事情传到朝廷里被人弹劾问罪吗?”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了,只要是青州当地的官员已全被他压服,无论是用好处收买,还是用强权镇压,甚至是诬陷斩杀,反正如今青州官场里已都是以慕容知府马首是瞻之人,所以消息根本就传不出去。当然,这也与青州地处偏僻,道路不通大有关联。”黄文炳苦笑地说道。
孙途在皱眉之余,又想到了一点,这恐怕也和慕容彦超背后靠山梁师成脱不了干系吧。甚至于梁师成才是最大的那个受益者,慕容彦超从这里百姓口中夺来的钱粮应该有一半都落进了梁师成的腰包里了,所以他才会帮着在朝廷里遮掩。
而以梁师成太傅的身份,再加上其深得天子宠信,想要把这等“小事”隐瞒住也不是太难,毕竟如今大宋朝廷上下早已贪腐成风,谁都不干净,又怎么可能有人去揭破这些问题呢?
思忖了一阵后,孙途才又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那青州驻军情况又如何?”
“这个……”黄文炳都不敢看孙途了:“就在下所知,这里的厢军战力甚至还比不了我们江州,不然那些盗匪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在城外横行了。至于个中原因,应该也和贪腐之事脱不了干系,听说军营里现在不过只有区区五六百人,而且他们平日里也只能受人雇佣打些杂工为生,根本就不曾受什么操练。”
听了这许多坏消息,孙途此时已经是彻底麻木了,甚至都生不起气来,只是冷笑连连:“好,好哇!这青州还真是个好地方!怪不得那些家伙会处心积虑地把我调来此处任都监,怪不得……”怪不得大宋会在短短一两年间就全线崩溃彻底灭国,见微知著,祸根早就已经埋下了——只是这话他却无法当众说出来。
而一旁的鲁达却已听得面色发黑,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拍身旁的柱子喝道:“当真是岂有此理!像这样的狗官居然还能在此指手画脚,要是洒家早知道他是这么个混账东西,刚才就该一掌劈了他,也好为青州百姓除一祸患!”
而孙途则明显留意到了另一个问题,他看向了神色同样阴沉的杨志:“这些都只是道听途说,军中之事就没有个确切的说法吗?杨兄,你就没和那些将士聊过些什么吗?”
“我……惭愧啊,这几日我压根就未能进入军营。”杨志苦笑着一抱拳道。
“这是为何?”鲁达立刻问道。
“因为军营那里压根就不准我在没有得到慕容知府允许下进营。而慕容知府又一直纠缠于三郎你为何迟来几日,所以便彻底耽搁了下来。”杨志有些愧疚地一抱拳道。
鲁达闻言立刻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来,倒是孙途还是表示理解地冲他一笑。当初他让杨志带兵马先来就是认为他在军中多年,更懂得如何与官府中人交涉。但他还是忽略了一个关键,那就是杨志因此也更容易遇事退缩,尤其是在和慕容彦超这样的朝廷文官对上时,更不敢与之据理力争。
“罢了,青州这里的烂摊子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我们也不用急于一时。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就想想法子如何劈开条出路来吧。至于军营那里,有我这个都监在,他们是没法儿再闭门自守了。明日,我们就去里头见识见识这青州的官军已经堕落到了何等地步。”孙途说着,又安慰似地拍了拍杨志的肩头,眼中却是目光坚毅。
因为从这番话里他也发现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所在,青州因为地理关系对外是半隔绝的,那只要自己能取代了慕容彦超,是不是就能在此做出些不一样的事业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