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把好刀!这几十年来刀口都不带卷的,锋利如初。”童贯手持宝刀仔细端详后啧啧赞叹了一声,随后将刀还于鞘中,对趁着今日休沐特意带了杨志所卖宝刀来见自己的孙途笑道:“不过真是想不到啊,杨家将门子弟如今居然会沦落到要典卖祖上兵器的地步了。”
孙途在座位上微欠了下身方才笑道:“也是他气运不够,才会落到如此境地。”说着,就把发生在杨志身上的遭遇简略说了出来,尤其还提到了他被高俅赶出府门,以至身无长物不得不典卖宝刀的细节更是没有半点遗漏。
童贯笑着点头:“这杨志在花石纲失事后畏罪而逃确实有些不该,高太尉作此决定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有一点却欠妥,既然无法帮其洗脱罪名,就不该把钱财收入囊中。”
“是啊,下官也是这么想的。而且那杨志或许稍微欠缺了些担当,但确是一个可用之材,若能收入军中,必能有所建树。他家学渊源,无论是刀枪武艺,还是带兵作战都不弱于等闲将领,下官觉着童帅你或能用他。”孙途又为杨志说了几句好话。
童贯沉思了片刻后道:“若只是将他收入麾下自然不是什么难处。但他当初便已是殿前司武官,虽然职位不高,终究有个正经出身,总不甘心从寻常兵卒做起吧。可要想将一名潜逃在外的罪官重新提拔起来,阻碍可一定不少啊。”
“下官明白,但以童帅在军中之声威,提拔杨志为一军将应该不算难事。”
“难确实不难,但必须先要有个合适的机会才成。”童贯摇了下头道:“不然就堵不住高俅那张嘴了。”他与高俅素来有嫌隙,所以一听杨志是被高俅赶出来的,确实动了心思,但也必须有个正当的理由才行。
这回孙途还真就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了,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是因为被高俅压着才无法有所升迁,从这儿也可看出高俅对童贯的制约有多强了。就因为高俅是文官,所以他就能以文制武,让官职品级远高过自己的童贯都无法随心所欲地提拔手下人等。
在脸色几番变化后,童贯再次开口:“你且让他安心在京城里多留下时日,待有了机会,老夫再将他调入军中。只要到了战场上立下了实打实的功勋,就不怕他高俅再从中作梗了。”
“下官明白。”孙途答应一声,再不打扰对方休息或是见其他客人,拜辞出门。可就在他走出童府边门,想着是否回治安所里看看时,便瞧见了两名下属差役正满脸焦急地等在角落里,一看到他出来,就赶忙凑了上来:“都头,你可算是出来了……”
“嗯?是治安所里出了什么事吗?”孙途皱了下眉头问道。显然这两人是从家里得知自己来了童府方才赶来报信的,看他们急切不安的模样,就可知道麻烦一定小不了。
果然,只听一人急声说道:“就在一个时辰前,有辽国使团的人在东市与商户起了冲突,还把我们几个兄弟都给打伤了。我们出来前,沈都头也已经带了兄弟们赶了过去……”
孙途一听,脸色更是一沉,当即两步就来到了自己的坐骑跟前,翻身而上后,就冲那两人说道:“我这就过去看个究竟,你们随后跟来!”不等他们回应,他已一鞭子抽下,催动马儿小跑着朝着离此只有三坊之隔的东市而去。
大宋朝商业发达,除了像相国寺一带以及各坊街市一类的小型市场外,其实还是继承了隋唐的习惯,在东京城里设下了东西二市。前者只是寻常百姓满足家中用度的小市场,可真要买卖大宗货物,比如大型木料或大批的牛羊马匹时,人们还是会选择去东西市中找人交易。每日里,光东市所成交的货品总额就达数十万贯之巨,可算是城东一带极为要紧的一个所在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是顺水帮这样的江湖帮会,还是那些喜好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都不会跑去东市胡闹,治安所平日里也就派两三人去那里转转。可没想到,今日辽人居然就在东市闹出了动静来,这是孙途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只顿饭工夫,孙途已经策马来到了东市,在下马入了市集大门后,他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正围了好大一圈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头张望着。
孙途再不耽搁,立刻牵马快步就走了过去,这是外围的百姓已看到了他,便纷纷让避,口中喊道:“是孙都头来了,快些让都头进去主持公道!”如今在城东一带,孙途的名气威望早已盖过了许多官员,在百姓眼中就是公正严明的代表了。
孙途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这才进到垓心处,便发现几十名手下差役正满脸愤怒地将三个辽人围住了,地上还有几滩鲜血,着实触目惊心。
等看到围住辽人的差役中居然还有唐枫和高山的弟弟,如今已取了大名为高石的高四后,孙途更感惊讶,这是治安所里的所有人都跑来了啊——唐枫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高石办事又太过生疏,平时这两人都只在治安所里作些清闲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