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韩得书脸色已变得比刚才被孙途揭破计谋后更加难看,只一看到他这样子,其他两人就知道他刚得到的是一个什么结果,韩家果然没有成事,两位衙内还在治安所里押着呢。
“孙都头果然手段高明,居然一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了!”韩得书咬着牙看着孙途道:“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孙途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现在韩管事可以考虑一下我刚才的建议,用钱赎罪了吧?”
“若我韩家不肯呢?难道你还真敢把我家衙内重判不成?”他这话就有些赌气了,但实在是咽不下被人压制这口气啊。
孙途看了眼韩长洲道:“其实我并无审人定罪之权,最多就是将两位人犯羁押一段时间罢了。不过,我开封府每日里需要处理的案件多如牛毛,我身为下属也不好因一点小事就麻烦到府尹或是薛通判,所以两名人犯就只能被关上一段时日了。当然你可以放心,对别的犯人我治安所不会提供饮食,但两位衙内毕竟身份贵重,我是不会饿着他们的。不过有一点我却无能为力了,他们之前被拿下时曾不慎从马上摔下带了点伤,要是耽搁得久了,留下些隐患,可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他这话说得是云淡风轻,可却让韩得书整个人都急了起来,再不敢做什么意气之争:“我家衙内竟还带了伤?你说吧,到底要交多少钱才能赎罪?”要是两位衙内真有个好歹,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好说,其实给我们开封府的不过区区二百三十贯左右而已,具体数字你可向薛通判询问。不过真想让两位衙内安然出来却还须你们韩家补偿那些被他们撞伤百姓。”孙途继续说道。
“那能值多少,我韩家照给便是。”韩得书立刻答应道,只求能赶紧把人接出来。
“我算了下,也就一千零六十贯钱而已,倒也不算太多。”孙途报出了数字,却让对方立时变色:“你说多少?怎会要赔偿这许多钱财?”
“韩管事你道我是在诓你吗?我这儿就有一张之前被两位衙内策马撞伤者的名单,共是五十三人。每一人都要给他们准备汤药费、误工费、养家费等赔偿,零零总总地算起来,一人二十贯已经不算多了。而且只要出了这笔钱,他们也一定不会再多作纠缠,对魏国公府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嘛。”孙途早有准备,立刻就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写满了东西的纸来,展开递了过去。
要是孙符在此一定会认出这正是孙途之前当了他的面写就的那张东西,原来他一早就料定对方只能妥协,所以连相关细节都准备好了。
韩得书却没接这张纸,只是盯着孙途:“看来孙都头你这是吃定我韩家了?”
“不敢,我只是把最好的选择拿出来而已。一千两三百贯钱对一般人家或许是天大的数字,但对魏国公府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能因此赎回两位衙内总是合算的。何况如此一来,朝中一些有心人也无法借此事大做文章,甚至韩家还可以此彰显自家公正无私,这等好事可远比一千贯钱要有价值得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得书皱起了眉头问道。
孙途笑了下解释道:“既然韩家是拿钱赎罪,到时自然是要向朝廷和天下人说明两名衙内所犯之错的。如此一来,天下人便会知道魏国公府果然秉公持正,不会因为犯错的是自家子弟就做出偏袒之举,此事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魏国公府来说都是好事嘛。不知韩管事以为如何?”
“你……当真是好算盘哪。”好嘛,对方绕了这么大一圈,最终还是把罪名落实到了两位衙内的身上,而自家在付出一千多贯钱后却连名声都没能保住,唯一的收获就是让两位衙内不至真吃苦头。这让韩得书很想断然就拒绝孙途的这一提议,可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禁有些迟疑了。
因为他忽然有些悲哀地发现,此时主动权皆在孙途手上,他已彻底没有了翻盘的机会,就连韩长洲,这时也已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来,却是被孙途那句“朝中一些有心人也无法借此事大做文章”给点醒了!
原来韩家也是有所忌惮的,别看韩琦声名远播,福泽后世子孙,其实他也树了许多政敌。这些敌人可都一直都在找机会加以报复呢,一旦韩家真露出了破绽来,有的是落井下石之辈。
而作为韩家的旁支远宗,韩长洲这些年来在得到韩家栽培的同时也没少为他们做事,而且对方仗着身份对他一向都不客气,比如今日一个韩家管事就能在他面前颐指气使,肆意妄为,若说他心里没有点怨怒是不可能的。
此时孙途就把韩家的虚弱给点了出来,却是也点醒了韩长洲,反倒让他占到了主动权,一旦这事谈不拢,接下来出于为自身考虑,韩长洲可就未必会甘心听从他们的摆布了。
韩得书毕竟是个聪明人,在看出自家处境后,便知道这确实是最有利于韩家的选择了,哪怕因此会让韩家丢尽颜面,也比之后生出更多事端来要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