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多半就是那里的人作下的孽了。最近这两年,咱们开封城里走失的妇孺可是越发的多了,想必就是那里头的家伙把人给拐掳走的。”
“你说朝廷也不管管,再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管?那鬼樊楼里头实在太过复杂,就是官兵下去了也未必能找到那些人,更别说开封府的差役了。早年间包孝肃公任开封府尹时他们还能有所收敛,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彻底剿灭鬼樊楼,到了今日自然更没人能拿他们如何了。而且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情……”说着,这位还刻意地压低声音故作神秘起来。
“却是何事?”
“听说那鬼樊楼里有人是与朝中某位高官家里人相勾结的。不然那些人家又怎么可能尝到新鲜嘛……”
这位的话说的有些隐晦,但听清楚的孙途却已明白过来。显然是那什么鬼樊楼里的贼人是找了朝中高官作了靠山,这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同时又让开封府等衙门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至于代价嘛,应该就是把掳来的女子什么的挑好的送给高官家享用了。
这等官贼一家戕害百姓的做法,只要听听就会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同时又一阵义愤。但这两人也都是寻常百姓,私下里借着酒意说说也就罢了,可不敢宣讲出来。
不过两人的这番话落到孙途耳中,却让他的心情更糟糕了。只一天工夫,他对这东京汴梁的看法已然急转直下了。
昨日入城时,看到这繁华似锦的城市他还心向往之,认为这里真不愧是被后世许多人称为穿越首选的热门所在,觉着在此过上一辈子倒也不错。
但现在,他才知道,那不过是后世那些文艺青年的臆想,是戴了滤镜的看法。
说大宋有多么的繁华开放,生活在此的百姓日子是有多么的富足,那不过是指的那些读书有成,甚至是考中进士的人上人而已。至于属于绝大多数的底层百姓,却依然过困苦,甚至是朝不保夕的生活。
这一点只从自己今日的经历就可知端倪了。衙门官员都是不好打交道的,就是进个门也得花上不少钱财,而且还不能帮你把事情给解决了。这要搁在后世,录个视频,一个检举就够某些人喝上一壶了。
而鬼樊楼的存在,更让孙途感到不可思议。堂堂开封汴京城,天子脚下,居然还存在着这么一个可怕的,威胁到百姓安全的组织,而官府居然还对其听之任之,甚至有人还与之沆瀣一气,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哪!
别听那人说什么鬼樊楼地势复杂,什么官兵都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那就是屁话,若是官府真要对付一个地下组织,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有人想要利用鬼樊楼以满足自己见不得人的私欲而已。
表面的开放与繁华,与暗处的龌龊与罪恶彻底地交织在了一起,这就是真正的汴京城!甚至于孙途有一种感觉,这也正是如今大宋王朝的最好缩影了。
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繁华景象下,是无数的内忧外患。此时的大宋朝早已来到了最最危险的时刻,而那些当权执政的君臣们却还对此视而不见,只是活在自己的迷梦之中,直到金人的铁蹄踏过黄河,杀到这东京城下,他们才会惊醒,但到那时一切却已太晚了。
不知是从哪里,孙途曾看过一个说法,道是纸醉金迷的民国就如一件漂亮高贵的旗袍,里面却长满了虱子与跳蚤,早已将内里的一切全数咬穿吃空。而就他看来,如今的大宋朝也是一般,这一领外表光鲜的锦袍之下,藏了多少的污垢与血泪,以及无数虱子与跳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