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落在从另一边进入法场,已高坐在监斩台上的童沐眼中,让他心中更有底气:“民心可用,怪不得三郎他一入东京就急着要杀掉这些家伙,倒是真有些道理。这一回只要再杀掉他们争取到了城中乃至全国民心,那接下来我们再想进一步推行自己的一套方略就能得到无数人的支持了。”
思索间,他的目光又从那周围人山人海迅速扫过,心中又略有些紧张:“不过今日这场处刑却必然会遭遇波折,就让我看看城中到底还有多少冥顽不灵的家伙,看你们会闹出多少动静来吧。但不管你们有何手段,只要今日敢出动,就让你们做个陪葬!”
心思一转间,童沐的目光又往侧方一座三四层的酒楼上头一扫,这才迅速又收回了视线,开始整理了下案头的各项物件,又一理身上衣袍,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因为此时那些犯官及家眷几百人已被带进了法场,被兵将们强行按倒,跪作了数十排之多,而每个人身后,更有手持鬼头大刀,目光坚毅的军中汉卒,显然他们就是此番行刑的刽子手了。
今日行刑的场面实在太大,纵然是东京城内想找大这么大批量的刽子手也不可能,所以孙途便索性让人从军中召集了一些胆大手狠的军将来执行今日的处决。而当知道今日要杀的乃是蔡京等权臣奸佞后,军中将士更是个个踊跃,只半日间就已招齐了人手。而这其中,最夺人眼球的,却是一个同样身着犯人囚服,却站在蔡京身后的汉子,他放在一干等待行刑的将士中间可实在太特殊了。
就在外头的百姓发现这一怪状,并纷纷猜测议论时,童沐已在一振衣袍后举起了手中的圣旨,身边则有亲兵把个扩音器也放到了他的嘴边,好让他的声音尽可能远地传到四周:“各位东京城的父老乡亲,本官童沐,今奉陛下旨意,越侯孙将军军令特来监斩执行蔡京、梁师成而下一干朝廷奸佞及其家眷。本来,这一场该由孙将军亲来监斩,但昨日他因维护军法而身受近百军棍,晚上又棒创发作,实在难以起身,所以只能由本官代为监斩,还望诸位莫要误会。”
此话一出,又惹得四周百姓一阵嗡嗡议论,其中多半都是对孙途的溢美赞叹之词。昨天他为了维护军法甘心当众受杖一事早已通过口耳相传散播到了东京城的每个角落,大家对孙途更是尊敬,所以哪怕他今日未曾到来,也不曾让大家有丝毫的不满,反而是越发敬重于他了。
童沐只停了片刻,就再次开口:“眼前这些犯官,一个个都深受朝廷大恩重用,但多年来却不思报国为民,反倒多行不义,残害无数百姓。就在前几日里,我等便已接下了数千状告他们的冤情,道一声他们的罪过罄竹难书也不算夸张。
“越侯在看过这些后,更是义愤填膺,故而特意入宫请见天子,历数蔡京等人之重罪,并让天子下旨定其死罪。虽然我大宋朝百年以来未曾杀过士大夫,但蔡京等人犯下之罪实在太重,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之不足以正国法。所以今日,本官特奉旨诛杀群邪,以谢天下!”
一顿之后,他才真正打开了那份圣旨,一清喉咙后,大声念起了上头文采斐然的旨意来……
四周的无数百姓无论听不听得懂,这时全都努力竖起了耳朵来听,一个个都兴奋得面容发红,身子发颤,但却又没人开口说什么话,像是怕因此打断了这庄严的一幕似的。
但是,在这等肃穆庄严的环境,却也有不少人与周围众人格格不入,神色闪烁间,身子还在下意识地往前挪动,尽可能地去靠近前方法场。倘若有人仔细去看他们低垂下来的手与袖口,就会发现那里赫然有寒光闪烁。
相国寺内,七层高塔之上,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远远朝着法场方向略作眺望后,目光又迅速投向了更远处,投出了东京城:“九少爷应该快到了吧,还有那一路奇兵也该要发动了。成败生死,只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