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营里威风八面,人人敬畏的孙途在京城官场内却是接连碰壁,成了被人不断踢来踢去的一只皮球。
三日里,孙途辗转于殿前司、兵部、户部和转运司诸部衙门,希望能尽快解决虎贲军粮饷短缺一事。可结果嘛,这几处衙门的官员们却纷纷打起了精纯的太极拳来,把相关责任不断地往外推脱,导致他一番走动下来,结果却是半点收获都无,甚至连这几年间该入军中钱粮到底去了哪里都没个准数。
其实对于这一结果孙途也曾有所预料,毕竟自己这是想从相关利益团体的口中夺取一份他们早就吞吃干净的好处,被人敷衍也在情理之中。但在他的设想中,只要自己真把态度给亮明了,必然会使人感到不安,即便无法给一个满意交代,相关钱粮总是能尽快拨付到位的,毕竟那只是几千兵马两年的短缺而已,相比于他们贪墨掉的,不过九牛一毛,其中轻重那些人总是能分得出来的。
确实,别看禁军将士每年的军粮军饷已是各路官军中最高的了,可其实放到大宋朝廷的开支中并不是太高,尤其是当只有虎贲军一军时,这情况就更不起眼了,也就那么十来万贯钱粮,都不够生辰纲送上一趟的。要不是孙途顾虑会被人弹劾,他都能自己补上这份钱粮呢。
但偏偏就是这么点钱粮小事,孙途一个如今在京城名声响亮的越侯却居然没能把事情给办下来,这可就太让他丢面儿了。直到他和狄鹰扬就此事谈了一回,方才知道自己确实将事情给想简单了,京城毕竟不同于山东江南,有些事情虽小,却牵连极广,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已经在军中陪着操练了四五日的狄鹰扬整个人比之前可要黑瘦了许多,但整个人的精神头却很不错,就连与孙途对坐喝茶时,身子都是端正笔直的,显然是在营中养成了习惯。
“三郎,你在我虎贲军中推行的操练之法确实效果斐然,只几日间,兄弟们的面貌已然是大不一样了。怪不得你只在几年间就能操练出一支几乎百战百胜的精锐之师来,若是能将此法在我大宋官军中间推行开来,必能大扬我大宋之威啊。”此时的狄鹰扬对孙途却是越发的敬佩了,喝了口茶后,又是好一阵的夸赞。
孙途却笑得随意:“九哥谬赞了,不过是些练兵小道罢了,最关键的还是在于能让将士们信我,遵我号令。而就目前来看,要做到这一点依然很不容易,至少现在我是越发没底了。”顿了一下后,他就把自己这几日碰壁的情况给道了出来。
狄鹰扬听完他这番话后,也深深地皱起了眉来:“原来你其实并没有和相关衙门把事情谈好就应诺大家会补上钱粮了?这可真就有些棘手了。三郎你是不知道啊,此事看着不大,水却极深,可不容易处理啊。”
“此话怎讲?”
狄鹰扬筹措了一下用辞道:“看来三郎你应该是在军中多年,对官场中的事情有所生疏了。那些当官的花花肠子多,想得也就比咱们这些武夫要远多了,别看只是区区十万贯钱粮的小事,似乎只要他们从手指缝里漏上一些,就能为咱们补上所缺。可其实呢,压根没这么简单。要是他们真这么做了,就意味着承认之前确实有贪下军粮,到那时候,即便咱们不找他们麻烦,御史台的那些乌鸦也会闻风而动,狠狠参奏他们一本了。”
孙途闻言双眉一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确实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正如狄鹰扬所说,在军中日久,自己已经习惯了直来直去地解决问题,无法把事情王深了细了看。
而狄鹰扬的话还没完呢:“这只是一层,而更关键的,是此端一开,恐怕会造成更多人以同样的借口讨要军粮饷银。若我所料不差,其实京中禁军除了上四军外,其他各军或多或少都有被克扣拖欠钱粮,如此算起来,数字可就极其庞大了,无论哪个衙门都负担不起,更别提其后面附带的贪腐罪名了。若是他们真为咱们虎贲军开了口子,后面的事情只会更难,所以他们是绝不可能给你面子的,哪怕明知道你不是个容易应付之人。”
一番话下来,终于是把问题给全部点透了,也让孙途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三分:“如此看来,想要走正规渠道讨回钱粮几乎是不可能了?”
狄鹰扬点头,随后又不无担心道:“三郎,你可不要一时冲动干出什么乱子来啊,这儿毕竟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一旦真起了乱子,谁都扛不住。”
“你放心,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自然不可能胡来。但既然他们真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我,说不得我也该回敬一二,让他们吃些苦头。转运司和户部嘛,既然他们肥得流油,就自然会有大把的漏洞给我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