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勔显然是不满于此的,因为在他看来今日自己如此狼狈,颜面扫地说到底还是拜范凤和王楷文两个废物所赐,王楷文死定了,范凤也举不能留。所以在彭永真说完后,他便是一哼:“扰乱军心本就是重罪,何况现在还在战时,那就更是罪加一等。来人,把他给我拿下,明日就在城中明正典刑,以肃我军纪!”
“朱帅,末将冤枉啊……钤辖,下官,下官知错了,饶命啊……”一听这话,范凤是真个崩溃了,当即就用力叩首连连求饶起来,还拿眼看向孙途:“孙钤辖,你可是答应过小人的,一定会保我性命……”他之前所以如此配合,却是因为在进门前已得了孙途的保证,此时性命堪忧,便求到了孙途这里。
孙途这时也不好食言,便赶紧又上前一步:“朱帅,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擅杀将领终究不好,以下官之见,还是让他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为好,不然其他各路军马虽口中不说,心中难免会生怨怼啊。”说着,还特意看了眼已闭口不言的彭永真,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朱勔终究是个聪明人,立马就明白了孙途话中之意。他虽为江南各路官军名义上的主将,权柄极大,可其实那十多万军马却未必能真听从他的调遣。不然金陵也不会乱成今日这般田地了,这完全就是各军不服军令,朱勔又对此睁只眼闭只眼的结果了。
而一旦他真因为今日之事杀了范凤,或许真能震慑一众将领,但更多的也会让人对自己越发的不信任,到时真有个万一,其他各路人马一哄而散,自己可真就抓瞎了。
虽心中恼火,可朱勔到底还是明白孰轻孰重的,于是便哼了声:“既然是孙钤辖为他求情,本官就收回成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他拉下去,重责八十军棍,以儆效尤!”
这回孙途是不好再为范凤说情了,后者也不敢再叫冤,乖乖束手被进来的亲兵拉到外头打板子。而孙途这时也是见好就收,顺势奉承了朱勔几句,说他秉公而断,乃是官员楷模后,便轻松告辞。
至于他和彭永真离开后朱勔是如何破口大骂,又摔烂了几样价值不菲的古董等事,就不是他能去在意了。反正今日这一场孙途是大获全胜,真正让自己和麾下将士在金陵立了威,也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孙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当然,这都是明日之后的事情,等他走出朱府时,早有人急不可耐地迎了上来,不是其他心腹亲卫,却是童沐。此时的童沐还满脸的忐忑呢,一见孙途囫囵出来,他才长长舒了口气:“三郎,你可算是出来了,刚听着里头的惨叫,我都差点要闯进去救你了。”情急下,连称呼都变作了当初一般。
孙途有些感动地冲对方一笑:“二哥不必紧张,他朱勔除非彻底失去理智,否则还不敢对我下手。何况以我的武艺,他真要翻脸我也不惧。”正如之前朱勔所猜测的那样,若其真敢下令拿下孙途,那孙途也会即刻动手,挟持住这个胖子,然后出城与自己的麾下兵马会合。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你呀,总是喜欢行险……”童沐无奈苦笑,随后又皱眉道:“这么一来你可把朱勔给彻底得罪了,就不怕接下来他在战事上让你和你的兵马吃苦头?”
“就算没有今日之事,他也一直在想着对付我呢。”孙途却嘿的一笑,这点他就想得明白了,不以为意地道:“所以现在闹这一场,对我来说也没任何损失,说不定还能得不少人的好感呢。而且这次将事情彻底闹大,他们也不好再在军粮上做什么手脚了,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
见他说得笃定,童沐也不再劝说,只是苦笑叹息。他这才发现自己和孙途的想法理念确实出现了极大的偏差,这位的手段和胆子可比自己以前所想要激烈太多了。
“不过这次还得多谢二哥,要不是你之前跟范凤说了一番话,他还真未必能如此配合。”孙途又笑着道。
原来就在刚才孙途来见朱勔之前,童沐先在半道拦住了他们。在劝止孙途冒险未果后,他才着意“点拨”了范凤几句,这才使其到了朱勔跟前变得如此合作,主动把事情真相都给交代了出来。
至于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把事情点破,告诉对方自己已成弃子,若想保命只能按照孙途的意思去办,这也正是后来他向孙途求救的原因所在了。可以说童沐虽然没有真个参与到此番争斗里去,却也帮了孙途大忙,此人的才智绝对不在那些有名的军师谋主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