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孙途二人安顿在自己的别苑后,细封常便带了那些新到手的骏马来到了细封氏真正的家,一座占地极广,巍峨如皇宫般的府邸跟前。
此处的守卫堪称严密,隔着大门还有一两里地呢,就已有数十精锐的夏兵在游弋拱卫了,不过细封常却能旁若无人地直穿而入,很快就来到了左侧的边门,在与那里的护卫首领交代了几句后,便将百多匹骏马都托了过去,他自己则牵了那匹最为神骏的白马继续往府内走去。
这细封氏的府邸在外头看来已足够奢华,而入内之后更是叫人惊叹,不但房屋众多,而且还修建了一条宽阔的跑马长道,而这等怪异的建筑风格此时看着却又颇为贴合,让人觉着理所当然。
此时,正当细封常欲上马往里头而去时,前方却突然跑来了一匹快马,马上是一个身着白色袍服的英俊青年,在看到细封常后,他便即刻勒住了奔马,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八弟,你怎么才几日就从兀剌海回来了?”说着,目光才落到了旁边那匹白马身上,神色顿时就是一凝。
细封常眼中的愤色也是一闪而逝,随后便笑吟吟地道:“这还是多亏了老六你让父亲派我去兀剌海看看,不然我还真找不到如此宝马呢。别说,这等龙驹就是辽国那边都是极少见的,若是将此马交上去,我想父亲一定会深感满意。”
“呵呵,我就说了,八弟你去这些年少有人关注的兀剌海一定会大有收获,这不就成了?所以说起来,你还得多谢我才是。”这位笑得很是勉强,觉着自己失算之下也没有在此多待的意思,当下就再次一提缰绳,控马与细封常擦身而过。
细封常粗犷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翳之色,愣了片刻才上得马背,然后猛地一提缰绳,催使着这匹骏马如箭般往前射去,直看得周围人等一阵喝彩,此马光是论速度就已超过府上那几百匹骏马了。
不过对于这两位细封野畅的儿子那番含有敌意的对话,周围人等却又都选择性地无视了。因为这已经是顺军城内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城主家中几个儿子不和已久,平日里各种明争暗斗,连当爹的自己都睁只眼闭只眼,他们这些下属人等自然更不敢多说了,当然有时候站队还是免不了的。
细封野畅现年四十二岁,膝下共有十二个儿子,七个女儿。女儿和尚未成年的三个儿子倒也罢了,剩下的那九个儿子却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长子细封云、三子细封遥、六子细封建以及八子细封常,因为能力出众,还有野心想要接任为族长之位,四人间的关系一向如同水火,争斗更是免不了的。在细封野畅这个父亲跟前时他们还有所收敛,可一旦私下里遇到,那真是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
细封野畅其实也知道四个出色儿子都是因为什么才会闹到如此地步,但他可没有汉人那套兄友弟恭的想法,细封氏想要一直强盛下去,那接班人就必须足够优秀,所以这几年他也是在有意地让四个儿子争斗,从中选出最好的那一个。
这次细封常所以会去往兀剌海城,其实就是一次相当关键的考验,看他们有没有眼光和运气找到民间的宝物。而因为之前被细封建算计的关系,细封常居然得去兀剌海这样的小城寻宝,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孙途他们,恐怕他这次真得空手而回了。所以他对自己的六哥可是充满了愤恨,要不是在府中,说不定就得翻脸动手了。
在调整了一下心态后,他才终于进入了自己父亲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里头根本就没几本书,有的只是一些弓弩弯刀之类的兵器,以及一张羊皮制成的硕大地图,赫然正是如今天下最强大的三个国家——辽宋夏的形势地理图。
身材魁梧,双腿因为多年骑马而有些罗圈的细封野畅已站在这张图前良久了,即便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回身的意思,依旧若有所思地看着地图,半晌后才道:“八儿,你说要是辽宋一旦开战,我西朝会作何选择?”
细封常并不奇怪自己父亲不回身就能听出是自己来了,只略作沉吟后便道:“以我看来,该当严守中立,直到哪一家不支后,再趁势发兵,从而谋夺足够的好处。”
“是啊,这也正是我西朝能在短短几十年里就有今日之盛的关键所在。可我们终究国力远不如辽宋,所以有时候就得听从大国的指使做出位违背我们意图的事情来。当初几次大举攻宋,说到底就是被辽国给逼迫的。哪怕那几场大战下来我们胜了,也得了好处,但国力和兵力的损耗却也是实打实的。”细封野畅说着才转过身来。
要不是知道这位是夏国重臣,还是党项八部中的一位族长,只怕很多人在第一眼看到他时会认为这就是个汉人儒生了。因为无论是模样还是气质,他都显得很是温润儒雅,与粗犷的党项人完全是两个概念,就是细封常这个儿子都比他要更有气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