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将背上兜帽的内衬翻了起来,把边缘的一圈银线刺绣掩藏在阴影之下。三百年前我杀死了太多的魔法师,因此即便知道现在不可能有人认出我来,我依旧保持着本能的小心。
那三匹马逐渐接近,向我们的篝火投来审视的目光。我们也隔着火堆与他们对视,相互打量着对方。那个法师似乎很年轻,同样穿着黑色的法师长袍,神秘而雍容。只是他的袖口刺绣着一圈橡树叶的标志,而非像我一样刺绣着古精灵族的文字符号。橡树叶……通常是在某一领域得到了导师认可的魔法师的标志,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脱离了魔法学徒的身份,可以熟练使用一到三个中阶魔法并且拥有那些法术的咒文。
然而拥有这种成就的法师的年龄通常在五十岁上下,但眼前这个皮肤略显苍白的年轻人怎么看也不过与我是同样的年纪。艾瑞法斯特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天才?
“夜安,旅人。”这个时候那黑袍法师停下马来,向我们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跳下马来。
“大人……”两边的骑士低低地呼唤了他一声,似乎想要阻止他接近我们。那法师则轻轻扬起手制止了他们。于是两位皮甲武士只得随之跳下马来,并且由一人牵马将它们拴在一边的树上,另一人陪着他走向我们的火堆。
年轻的法师一边摘下黑色皮手套一边再次微笑着点头致意,“真是个清爽的夜晚,不过稍微冷了些。”
我没有起身,只向他点头笑了笑。珍妮则看了一眼他身边那位神色紧张的武士,低低地哼了一声。但年轻的法师露出宽容的微笑,立即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了下来。“并非有意对二位无礼。”他解释说,“我的导师太过担心我的安全,因此让两位忠实的兄弟来保护我。我是一个魔法师。”他说完之后稍稍停顿了一下。
而我和珍妮则全无反应。他只好无奈地笑了笑。的确,对两个无知的旅人表露自己魔法师的身份,而对方却全然不知这种高贵的职业到底有多么的神奇……的确是一件让人郁闷的事儿。
“来吃点东西吧。”我把手里烤好的兔肉递过去,招呼他坐下。他身后的两个武士则勉强扯了扯嘴角对我笑笑,却没有走到篝火旁边,而是从马鞍上挂着的袋子里取出干粮,站在路边干巴巴地啃着。
训练有素的战士。我在心里这样评价了他们。
我再次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这个年轻人的手——那双抓着一只短柄魔杖的手光洁细长,没有丝毫被侵蚀的痕迹……
正常得不正常。
之所以说正常,是因为那的确是一双养尊处优的人所应有的手。看他的做派,很像是一个富有的**师的弟子,带着忠心的武士外出游历,试图在旅行和冒险中追求魔法的奥义。
然而问题就出在他的魔法师身份上。一个法师在施法的时候要用手抓取媒介材料,这些材料有的无害,而有的则有轻微的腐蚀性,甚至剧烈的毒性。一个从事魔法研究、经常接触这些物质的法师的双手绝不应该如此光洁——就像我,我的双手因为长年接触那些不良物质,现在都已经染上了一层淡黄色。
何况他还带着一副做工颇为精良的薄手套。一个法师绝不应该让任何东西束缚住自己的双手和双唇,因为这两者都是施法的必备工具。
于是我微笑着问他:“您从哪来?古鲁丁村庄最近可不太平,听说会和卡布兽人有一场战争……如果没有急事的话,我建议您还是尽管离开这附近……”
“我正是为此而来。”他的脸上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我奉我的导师,北之星冠、**师米伦·尼恩之命前来协助古鲁丁的人民对抗亚人种。如果前方真的有危险,那就有荣耀在等待着我。”
我和珍妮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警惕。我对她说过米伦·尼恩是我那个已经死去的导师的仇敌,她自然明白这样一个人对我意味着什么。只是,米伦·尼恩的弟子……跑到古鲁丁村庄来,真的是为了对抗兽人这么简单?
那只巴托恶魔大概是被我魔力中的邪恶气息所吸引,依照本能来到了这个方向。而这个年轻的黑袍法师……要么就是为了替他的导师寻找另外一份魔力,要么就是为了寻找那只逃脱的巴托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