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那个夏天,高进望着那一列南下的火车从视线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世界尽头,他的眼睛不曾眨一下,痴痴看着,在火车再也看不到的那一秒,高进明白了什么是心痛。
心好像碎了一块,那一块被那个喜欢穿碎花洋裙的短发女孩带走了,带到遥远的南方,而那个女孩迟迟不肯上火车,最终被母亲拉着上了火车,她一直都倔强得努力让唇角上扬,企图留给高进最后的是倾国倾城的微笑,可是在进入火车前的最后一秒,唇角的弧度瞬间溃散,大颗的泪滴夺眶而出,砸乱了时光的步伐。
那个女孩泪流满面的俏脸在高进的脑海中形成定格,仿佛一个图腾,高高挂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永恒不朽。
高进低下头,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再抬头时,火车轰隆声伴随着心跳送她离开,他如一尊雕像在车站里站了半个小时,脸上的泪痕早就被风干,直到管理人员赶他离开,他才转身。
这一转身,代表着和这辈子第一次爱的人分崩离析,各自奔赴不同的天下。
高进不知道的是,那个女孩跑到最后一节车厢,跪在座位上,从那个小窗户里望着他的身影,眼泪婆娑了视界,她赶紧擦掉,生怕不能看到那个倔强的温润的与众不同的男孩。最终,她的视线里,那个男孩也成了视网膜上的一条虚影,她也如同高进一样,痴痴望着,像一块望夫石。
彼此凝望的两个人,谁都看不到对方,距离越来越远,可是心呢,早就被丘比特那个小屁孩的恶作剧之箭射穿,血肉相连,无分彼此。
同年秋天,高进接受了父亲的意见,只身前往巴黎求学,这个城市没有了可以牵绊身心的爱,所以走的格外从容,格外决绝。
五年来,他不曾忘记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庞,不曾忘记她浅笑时两颊浅现的梨涡,不曾忘记她穿小碎花裙子奔跑时的动人,不曾忘记她柔顺乌黑的短发,不曾忘记第一次碰到她柔软小手时的紧张,不曾忘记与她第一次拥抱,不曾忘记……
不曾忘记的有很多,更不曾忘记她的名字,夏诗染。
高进不是个擅长情话绵绵甜言蜜语男人,更何况青葱岁月的他,他只是认真地告诉夏诗染:“你是这个夏天里最动人的一首小诗,把我的世界涂染得五彩缤纷。”
在法国这五年,高进时常想,我们就这样奋不顾身的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地球是圆的,如果一直走下去,会不会再次相逢?
上一次算么?只是高进看到她而已,她并没有看到高进,这一次呢?
她还是穿着一条碎花裙子,还是踩着匡威鞋子,还是齐耳的短发,还是一样漂亮,可是,她是否还是喜欢高进?
夏诗染看着高进,眼眸中亮起一抹耀眼的光彩,这张在梦里无数次出现的脸终于又在眼前了,明亮深邃的眸子,不浓黑却好看柔顺的眉毛,清秀的脸庞,嘴角挂着的浅笑,青葱岁月里,他曾为她开怀,曾背着她在田野里奔跑,曾和她一起手牵手穿过倒穴天壁的茂密鸢尾,曾在火车站里笑着送她离开,可是笑容背后藏着庞大的悲伤。
她在火车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他呢?
都说初恋最美好,最难忘。
最美好是不是因为爱得最单纯,不会考虑金钱**地位能力以及未来,只凭感觉;最难忘是不是因为初恋的句号是天涯两隔,以后的岁月里,再也找不到那么纯净的爱恋,那么心动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