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妙善听了一时间有些沉默起来的样子，凌冬接着道：“山本一夫又何尝不是如此？相比于普通人，有着强大实力而不老不死的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仙神。可是，他过得快乐吗？对他来说最可怕的就是孤独，漫长的孤独。活得太久，总要找些事情来做。可是，当想做的都做完了，还能做什么？”

“或许，就要定一些更难的目标，比如改变这个世界，或者像佛家所说，普渡众生。可事实上，都是无法达到的目标。正因为世界需要一直改变，众生沉沦苦海，也一直需要被渡，所以仙神一直存在，这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不是吗？”凌冬说着又反问了句。

而后，微微一笑的凌冬，笑意莫名的又道：“有时候我在想，神仙佛祖，是否也需要欺骗自己呢？让自己相信他们的存在是为了普渡世人，他们是伟大的，是高高在上的神佛。”

“其实，这些年，虽然我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见过太多的风光美景，也享受了太多，还有安妮一直陪在我身边，可却觉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今后，我或许还能活得更久，可活着的意义又何在呢？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在乎的？”感叹说着的凌冬，摇头神色有些落寞起来。

“或许，山本一夫也有同感吧！”凌冬转而又道：“其实，他很自卑，也很懦弱，他一直在逃避。哪怕看起来他是那么自信，那么聪明，那么不可一世，将世人当蝼蚁，如何不将对手放在眼中，自认为能够玩弄人心。可事实上，他很脆弱，甚至想要让一个普通的女人给自己慰藉和依靠，想要寻找曾经的温暖和美好。什么改变世界，他需要改变的是自己的心。只有一颗历万劫而不灭，磐石不移般坚定而强大的内心，才是超脱于凡俗，真正高高在上的神佛。”

“阿弥陀佛！你悟了！你果然看得通透！有此心境，或许将来你能大彻大悟，得成正果，”妙善听得神色动容，不禁道。

凌冬却是哑然一笑道：“呵呵大彻大悟？所谓的大彻大悟，真的是大彻大悟吗？看透了一切，就能成神佛？超脱了七情六欲的羁绊，没有了感情，成仙神又如何？终究不过是命运的傀儡！”

“仙神并非无情，反而对世人有大爱，”妙善则是连道。

“是吗？”凌冬玩味一笑：“大爱？你觉得况天佑和山本一夫是可怜人。但你可曾想过，你是否可怜？漫天神佛是否可怜呢？”

神佛可怜？妙善听得愣了下，略微惊愕的转头看向凌冬，面对他那有些怜悯复杂般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禁沉默了下来。

“或许我也是你口中的可怜之人，可只要能够拯救世上的无辜之人，为迷茫之人指引方向，让世间不再有那么多的苦难，就算是我承受再多的痛苦，哪怕是身坠地狱又如何呢？”很快便反应过来的妙善，则是平静道。

看她那平静的样子，和那些愚昧执着的世人又何其相似，看来，她真的只是观音的红尘执念而已，哪怕这个执念听起来是如此的伟大，可凌冬却莫名的感觉到心里堵得慌。

漫天神佛，真的会怜悯世人吗？观音留下红尘化身，是为了普渡众生，还是将自己的影响留在世间，留在众生的心中？说是化身，但也许妙善就只是个工具人而已。

偏偏，这个工具人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欲要以一己之力逆转天意，化解所谓的浩劫。却不曾想过，所谓的浩劫，也许只是满天神佛的一场游戏。若没有浩劫，没有众生的苦难危机，要这些满天神佛又有何用？又怎么能显示出他们存在的价值？

若是真的有世界末日，众生毁灭，天地重归混沌，满天神佛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谁还会信仰他们？他们还如何高高在上？牧养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