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智？哪个陈智？”杨牧云打断他的话问道。</p>

“是大明皇帝派来镇守交趾的荣昌伯陈智，他配了征夷将军印的，”路元甲奇道：“统制大人怎么忽然问起他来？”</p>

“唔......没什么，你接着讲。”杨牧云含糊以应，他想起紫苏曾对他说过，她的父亲就是荣昌伯陈智，被先帝派去镇守交趾，结果败兵失地，回到大明后没几年就下了大狱，家人被充军，女眷没入教坊司，那时紫苏尚在襁褓之中，被太监金英收为义女。一提起当年的事，这位绝色佳人便感触良深。</p>

“那一战是大都督的成名之战，阵斩数百人，当时大都督他还不到二十岁。”</p>

“那大都督可真是少年英雄了，”杨牧云道：“这么年轻就独当一面，真是难得。”</p>

“谁说不是呢？”路元甲继续说道：“要说真正的恶战，就数支棱昌江之战，明军十几万，由能征惯战的老将安远侯柳昇为帅，那可是个跟北方鞑子打过仗的猛人，他率军一连破我数道关口，直抵支棱关下。这人有个毛病，每战必身先士卒，喜欢率领骑兵猛打猛冲，先王针对他这个特点，先示敌以弱，把他引诱至倒马坡一带......统制大人知道那里为何叫倒马坡吗？就是因为那里的草地下面是大片的泥潭，看上去跟平常的草地没什么两样，可马一踏上去便会陷入泥潭里，越挣扎向下陷得越快......”</p>

“这样一来明军的骑兵优势便发挥不出来了，是么？”杨牧云向他投去淡淡一瞥问道。</p>

“</p>

看来统制大人也是带过兵的，”路元甲说得口沫横飞，“不错，通向倒马坡有一座木桥，大都督当时命人在木桥上做了手脚，待柳昇带着先锋数百骑一过木桥，桥便断了，使他和大队明军分隔开来。柳昇和这数百骑陷在泥泞中不能前行，大都督调来强弓硬弩，将这些人全部射杀在了泥潭中。特别是柳昇，听说射得跟个刺猬似的......”</p>

杨牧云“啊”的惊叫一声。</p>

“统制大人您怎么了？”路元甲对他的反应甚是奇怪，通常他一说到这里，听的人无不欢呼雀跃，可这位统制大人为何脸色变得如此难看。</p>

杨牧云默然不语，毕竟他是明人，听到自己国家战败心里很不舒服。</p>

路元甲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再说下去。</p>

“你不必再讲了。”签押房的门帘一掀，走进来一人。</p>

他约摸三十岁上下，身披甲胄，脚蹬战靴，生的浓眉大眼，唇上留有髭须。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瞪视着杨牧云。</p>

路元甲看到他不禁一惊，满上前行礼，“下官拜见副都督。”</p>

“副都督？”杨牧云微微一愣。</p>

“我叫阮晟，”那人眉峰一挑，“你就是王上新任命的神武卫都统制杨牧云吧。”</p>

“正是，”杨牧云朝他一拱手，“下官杨牧云见过副都督。”</p>

“嗯，”阮晟点点头，“大都督正在校阅征南归来的兵马，暂时不会回来，你先随我来吧！”</p>

“是，副都督！”杨牧云拱手应道。</p>

阮晟的目光看向路元甲，“你知道杨统制为何不愿意听大都督的过往战史么？”唇角一勾，“因为他是个明人。”</p>

“明人？”路元甲身子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武卫是京城宿卫之一，兼守卫宫城的重任，怎么都统制会让一个明人担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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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云随阮晟出了大都督府，见牌楼下肃立着几十名精骑，个个身披甲胄，头戴铁盔，盔顶插着一根长长的翎毛。</p>

他们一见阮晟，齐齐躬身垂首道：“副都督——”</p>

“嗯。”阮晟下颔微点，径直走到一匹枣红色的雄健战马前，一蹬马镫翻身上了马，朝杨牧云说道：“走，上马。”</p>

杨牧云迟疑了一下上马问道：“副都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p>

“到了你就知道了。”阮晟面无表情的说道。</p>

一路行去，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整齐划一的嘚嘚声。</p>

阮晟来到一座悬挂着白绫的府门前勒住马缰。</p>

杨牧云看得分明，府门的横匾上写着“宪侯府”三个大字。</p>

“他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杨牧云心下嘀咕，看着府门上悬挂着白绫，分明是刚死了人。</p>

阮晟从马上一跃而下，他身后的精骑也纷纷下马，杨牧云也跟着跃下马来。</p>

这时大门一开，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来到阮晟面前深深一躬，“公子，您回来了。”</p>

“嗯，”阮晟轻点着额头转身对身后的精骑道：“你们都守在这里。”瞥了一眼杨牧云，“杨统制，你跟我进去。”</p>

“原来这是副都督的府上，”杨牧云心中更觉奇怪，“他家不知谁去世了，为何要把我带到他府上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