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广陡觉身子一轻，飘然而起，那黑乎乎的东西贴着自己的鼻尖一划而下，“当——”的一声砸在青石板地砖上，激的火星四溅。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被砸中了......想起来就不寒而栗。侧目向后看去，原来是杨牧云提着他的衣领疾撤躲过了这一劫。</p>
“小舅舅......”他还没说出感激之言，就见莫不语大吼一声，抽出配刀冲了上去。</p>
“嘡——”的一声，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目光扫处，却见两个巨大的身影碰撞在一起。</p>
“阿列克塞？”杨牧云看清了与莫不语交手之人金发飘扬，眼睛泛着蓝光，正是赛因孛罗身边的那个俄罗斯卫士阿列克塞。</p>
他和莫不语都是力大无穷的勇士，交起手来一时不分胜负。</p>
杨牧云皱了皱眉，正欲上前分开两人，突听一个男人大声说出了一连串的话。</p>
他说的是蒙古话，杨牧云虽然不懂，但听起来很有气势。</p>
杨牧云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相貌威严的男子也向他这边看来。</p>
“赛因孛罗王爷？”</p>
“杨牧云？”</p>
两人微微一怔，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对方的名字。</p>
赛因孛罗哈哈笑着走上前来，在杨牧云的肩膀上给了一拳，“怎么是你这小子，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看那亲近的样子，直把杨牧云当成了他的小辈。</p>
“原来王爷被安排住进了这里。”杨牧云生生受了这一拳笑道。</p>
“不在这里难道要把本王关进大牢中么？”赛因孛罗笑着说道：“你们那个皇帝还不至于如此不懂礼数。”</p>
“他怎么又回到王爷身边了？”杨牧云瞥了阿列克塞一眼，“王爷不是把他撵走了么？”</p>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赛因孛罗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走，进去陪我喝一杯。”</p>
......</p>
馆舍里铺着红绒毯，摆着草原风格的案几，几名蒙古打扮的少女怀抱马头琴，拉出悠扬而苍凉的曲调。馆舍内部直装饰的跟蒙古包一般。</p>
“杨公子，请坐！”赛因孛罗盘膝坐在几旁，做了个请的手势。</p>
杨牧云犹豫了片刻，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他对面。</p>
赛因孛罗拍了拍手，一名蒙古衣装的少女缓步上前给他们各满了一碗酒。</p>
“杨公子，干！”赛因孛罗举起了酒碗。</p>
“王爷，请！”杨牧云也端起了酒碗。</p>
“咕咚咕咚——”两人一气饮尽。</p>
杨牧云入口只觉酒劲甚烈，还微带酸甜的味道，很像是草原上的马奶酒。</p>
“杨公子，这酒如何？”赛因孛罗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问道。</p>
“很有劲道，”杨牧云点点头，“跟贵方的马奶酒很是相像。”</p>
“这就是我们草原的马奶酒，”赛因孛罗哈哈一笑，伸手一指那几名蒙人打扮的少女，“她们也是草原部族的女儿，是你们皇帝专门派来侍奉本王的。”</p>
“皇上对王爷真是关怀备至，饮食起居跟王爷在草原时一样。”</p>
“屁，你们那个皇帝有求于我倒是真的，”赛因孛罗说道：“否则早就把我这个阶下囚扔到你们大牢里去了。”</p>
“王爷在这里待的可还习惯？”杨牧云问道。</p>
“我若说不习惯你们皇帝还能放了我不成？”赛因孛罗一咧嘴说道：“说这不痛快的事做什么，喝酒！”</p>
......</p>
连干了几大碗酒，杨牧云的头开始发蒙。说实话，他对草原人的这种喝酒方式很不习惯，哪像中原文士之间小盅慢饮、再行个酒令那样有意境？一上来就一阵狂饮，就像是牛喝水一样，当真粗俗，跟水浒传里梁山草寇简直有的一比。</p>
“好好......”赛因孛罗连声赞道：“杨公子当真痛快，难怪本王那侄女萨穆尔齐齐克会喜欢</p>
上你。”</p>
“王爷你要再灌下去，我可就真的醉了。”杨牧云微微摇头说道。</p>
赛因孛罗哈哈一笑，睨了他一眼说道：“杨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本王在这里的？”</p>
“唔......”杨牧云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p>
赛因孛罗瞅了瞅他身上穿的官服，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你不会是派到这会同馆来当大使了吧？”</p>
杨牧云淡淡一笑，“不瞒王爷，我便是刚任命的会同馆大使。”</p>
“哦？”赛因孛罗眉峰一挑，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打量了他几眼，“杨公子莫不是在跟本王说笑？”</p>
“我怎能与王爷说笑？”杨牧云提起衣袖展了展身上的这身官服，“王爷应该能看出我穿的官服品秩吧？”</p>
“杨公子文武双全，此次又立了大功，”赛因孛罗拍案说道：“怎么能当一名九品不入流的小官，你们的皇帝也太刻薄了......”</p>
“王爷噤声，”杨牧云截住了他的话头说道：“天子幼军出征，几尽全没，人人皆是带罪之身，我能在此任职，已是天恩浩荡，不敬之语王爷万不可再说。”</p>
“话虽如此，可这非战之罪，战场的情状，我想你们皇帝不会一点儿也不知道吧？”赛因孛罗冷笑一声，“皇帝命你们五千人深入草原，分明就是让你们去送死。”</p>
杨牧云不自然的笑了笑，没有分辩。</p>
“杨公子，”赛因孛罗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有功不赏，刻薄寡恩，这样的朝廷还值得你为它卖命么？”</p>
杨牧云默然。</p>
“杨公子，”赛因孛罗紧接着说道：“你不如跟我一起回草原，以你的本事，何愁不能建功立业？而且萨穆尔齐齐克又这么喜欢你，等你立些功劳，我那太师兄长一高兴，说不定就会把她嫁给你......到那时，你在草原上就是数得着的人物，不比在这里窝窝囊囊的当这个不入流的小官儿强么？”</p>
“王爷，你醉了。”杨牧云抬起头悠悠一笑。</p>
“我说的是真心话，”赛因孛罗脸色一正说道：“本王可以对长生天起誓，方才的话决无一句虚言，若不诚心以待公子，让我的灵魂永远得不到安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