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元琪儿等人走远，莫不语所带的明军将士便下马切割鞑子的首级——明军的军功是要按上缴的敌人首级来论的，所以忙活了半天谁也不能把这个忘了。</p>
“都麻利点儿，”莫不语在马上叫道：“别磨磨唧唧的，待会儿还要抓紧赶路......说你呢，毛手毛脚的，连砍个人头都不利索。”那派头儿，已有点儿将军的雏形了。</p>
“你怎么带队过来了？”杨牧云策马上前问道。</p>
“一直不见大人您跟上来，”莫不语收刀向杨牧云抱拳行了个礼，“俺不放心，便禀过于大人，带着自己这一彪人马接应您来了......俺晚了一步，让大人您受惊了。”</p>
“看来在这军中你没白待，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杨牧云笑着看了他一眼。</p>
“赛因孛罗那个敌酋呢？”杨牧云问道：“你不会也把他带来了吧？”</p>
“俺哪儿能这么没长进？”莫不语笑道：“自然是把他亲手交给于大人看管，才来寻大人您的。”</p>
“好。”杨牧云点点头。</p>
“大人，”莫不语说道：“你为什么让俺放了那几个鞑子？他们要是把大队鞑子骑兵引来，那可怎生是好？”</p>
杨牧云抬头看看天色，说了一句，“让将士们别耽搁了，赶快上路，争取天黑前抵达独石口。”</p>
“是，大人。”莫不语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转身对着手下将士呼喝起来，“行了，别捡了，他奶奶的，一个人头还不够，你难道还想把整个囫囵身子带回去？还有你，能不能出息点儿，扒得人都只剩下个裤衩了......”</p>
林媚儿悄悄的来</p>
到杨牧云身边。</p>
“其实，那里面有一个人是元琪儿，对不对？”她低声问道。</p>
杨牧云身子一震，缓缓看向她，“你也看出来了？”</p>
“她那易容术瞒得过旁人，可瞒不过你我，”林媚儿轻叹一声，“你还是舍不得她......”</p>
杨牧云默然不语，片刻方道：“就快入关了，你有什么打算？”</p>
“怎么，这么快你便想着跟我分道扬镳么？”林媚儿的眸子眨了眨。</p>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杨牧云的目光转向一边，“能得跟林姑娘一起，让杨某毕生难忘。”</p>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媚儿，”林媚儿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变得朦胧起来，“这条路还没走完呢，回京之路尚远，若说打算还早了些。”</p>
“唔，也是。”一提到回京，杨牧云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这次出征府军前卫几乎全军覆没，连带着宣大援军也损兵折将，要是皇上知晓，不知会怎样的龙颜大怒呢！</p>
“今后的事想那么多干什么？”林媚儿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遂宽慰道：“你这个千总不过是临时任命的，一入关便该卸任了。你在府军前卫中不过是个总旗官，纵皇上降罪，也落不到你头上来。”</p>
“希望如你所说吧。”杨牧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p>
“大人，”莫不语这时过来说道：“将士们已排好队列，敦请您上路。”</p>
“莫将军客气了。”杨牧云悠悠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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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石口是长城上的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关隘，它比不上居庸关、古北口、喜峰口闻名遐迩，但一直默默的矗立在边关，阻挡游牧民族的铁骑。独石口是横越毡帽山的一处山间孔道，毡帽山上窄下宽，远看形似毡帽，由此得名。山间有一条河流穿过，名为独石水，于是长城经过这里的时候，在这里盖了一座水关，以利河水通过。</p>
水关是砖石砌的一道拱门，可以行人，但是因为修建这里的主要原因是方便河流通过，因此两侧道路狭窄，崎岖不平，并不做为常用的人马进出通道，所以名声不显，走这条道的人其实并不多。</p>
独石口后面有一座城，叫独石堡。一听名字便知是一座军镇，这座军镇建立的时间并不长，从宣德五年始，不过才十七年而已。独石堡虽然声名不显，但说起来另一个名字却是大名鼎鼎，无人不晓。因为驻扎在这里的是开平卫。</p>
开平卫，设置于大明洪武二年。其地本为元上都，入明后成为开平卫。在大明军力强盛时期，是大明楔入漠北的一颗钉子，但凡征讨漠北，必经开平。可自从永乐大帝仙逝后，后来的宣德皇帝全面收缩防线，开平卫是被弃置的关外卫所之一。原因是开平卫孤悬塞外，无险可守，粮饷军械皆靠关内输送，开支繁浩，让朝廷有些吃不消了。宣德二年五月，时任开平备御都指挥使的唐铭便上奏说：开平“孤城荒远，薪刍并难，猝遇寇至别无应援，请添拨官军神铳守备。”一步步加码向朝廷伸手要军备粮械，更有甚者，一些军官科敛军财行赂，以期离开开平地区，不想在此继续戍守，一时人心涣散。再加上北元势力的不断侵扰，使得开平卫的防御日益艰难，无法再在塞外坚持下去。</p>
宣德五年，开平卫撤至独石堡，从此便在这里扎下根来。</p>
这一日，独石堡内的开平卫指挥使冯国忠接到军报，说是有大队人马正接近独石口，不由大惊，以为鞑子来犯，忙领兵开赴独石口。后来与人接洽，才知是兵部右侍郎于谦和宣大总督罗亨信率领的兵马到了，赶紧带人迎了出去。</p>
平时冷清得连飞来一只鸟都觉得稀罕的独石口顿时热闹起来，人马络绎于途，在关城下穿梭而入。</p>
于谦看着并不太大的关楼和两侧逶迤延伸至山上的长城城墙，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略微放下了些。</p>